《辞枝》番外二：《归途》（3）(4)

蓝湛垂首静默无言。过了片刻，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和酒杯，给魏婴斟满一杯送过去。
他俩还未合离时，这番动作不过是日常。但放到时过境迁的如今，得亏白衣人动作行云流水，才未显得特别突兀。
黑衣人举起酒杯，饮烈酒入喉，氤氲酒气的桃花眼，带着微醺的笑意，直直注视蓝湛，
“你这双淡色的眼睛，可真漂亮，它们在床上被干到哭泣的模样，能让世上任何男人迷醉。我们如果复合，哪怕你只用这双眼看别人，这么点小事，都足以让我杯弓蛇影，惶惶不安。”
夷陵老祖的不安，那会再造下多少无辜杀孽。
话未说完，太阳穴青筋暴涨，突突地跳，魏无羡感觉到一丝头脑的眩晕。
电光火石间，蓝湛抽出腰间的匕首，欺身上前，捉住了魏婴的手腕。
手脚发软，肢体不听使唤，黑衣人额上浮现冷汗，虚弱道：
“招安不成就痛下杀手……姑苏蓝氏顶着雅正端方的名声，却干些强掳民男的勾当，不太妥吧？”
可惜的是，那个冷冽矜贵，不染尘埃的蓝二公子，早就被他杀死，不存在了。
匕首放入黑衣人手中，玉白修长的十指紧捏住他的手。察觉蓝湛的意图，魏无羡浑身颤抖，冷汗涔涔，
“不……”

蓝湛握住魏婴的手，将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左眼。
凶器掉落，血流沿着脸颊滑下。
蓝湛捂住伤眼，掬起一捧冒着热气的鲜血。不去管眼眶中骇人的伤口和痛楚，他用清冷依旧的嗓音，淡漠道：
“从今往后，我脸上的伤，瞎掉的眼，只会让我想到你，谁也无法替代。”
魏无羡承受不了突然的变故所包含的讯息，尚且处于极度震惊的余韵，竟一反伶牙俐齿的常态，呆若木鸡，嘴唇嗫嚅，什么动作都没有，什么话都说不出。
只听蓝湛继续道：
“我既决心来寻你，便不论成败，都不会再回蓝家。当年的乱葬岗，我走后，只留你一人；如今换我，成为那个除了你，一无所有的人。”
“会有人想要独眼的伴侣吗？如果你还不放心，另一只也……”说着，白衣人便作势去捡地上的匕首。
魏无羡终于反应过来，他动用微末的灵力压制药性，一脚将凶器踢得老远。
“不，够了，蓝湛……够了……”
他知酒中下药，想着他魏无羡这辈子若能死在含光君的手上，也算不冤。可蓝湛要杀他不假，用的却是另一种迂回又无可躲避的手段。
颤抖的双臂搂住白衣人，紧紧拥他入怀，失声痛哭。
他哭得好大声。蓝湛被他圈在怀中，失明的眼抽痛不已，心底却绽放醉人的快意。血液和泪水在彼此的脖颈间交融，带着黏腻的触感汇入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