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心(3)

……
等了好久，久到小黑都开始埋怨这寺里果然无人，才从门内依稀传来不徐不疾的脚步声。
“吱呀――”
寺门被打开，随着清冽檀香越发清晰，入目先是一席灰蓝色的僧袍，虽洗的有些发白，却也干净利落；抬眼望去，只见一张清暖如二月春风的好看容貌，虽花白了胡须，却未显一丝老态，一双灿若星河的黑瞳尤为明亮有神。
他拇指与食指间挂了一串饱满精巧的菩提佛珠，单立右掌于胸前，稍稍打量一番七错与她怀中黑猫，行了一个僧礼，问道：
“施主可是来进香的？”
七错也微微欠身回了一礼，随即说明了来意，心中却暗暗惊叹，生得这样好看的一双眉眼，一点儿也不似个出家之人，倒像是个闲逸自由的儒雅王爷。
那老僧听得七错的话，也不曾惊讶，只轻轻点了头，眼里闪出明了的神色，便说：
“施主请随我来。”
说罢便侧让一步，待七错进了门，又细细将寺门关好，领着七错去往后堂的客房。
寺庙不大，以伽蓝殿为中心，除了应有的大殿钟亭斋房经房以外，便是偏殿的僧房和后堂的客房了。

大殿旁边与钟亭之间相隔一院，院中并未刻意修饰，只余些枯黄杂草和一高大突出的菩提树。
不知为何，那菩提树皮革枝干焦黑疾瘦，尽显死态，竟像是遇了火刑一般。树上未有一叶，却密密麻麻盘系着或是鲜亮或已退了颜色的祈愿带，血红花白一片，宛若盛春里的满树繁花。
“怎么不见寺中其他人？”
见寺中空寂，连地上新雪都是整齐干净，独独一串僧鞋脚印于其上延伸，七错这才疑惑相问。
“二十三年前战乱，寺中僧人皆被遣散。如今……阿弥陀佛……如今已只剩贫僧一人了……”
说到不忍处，那老僧将双手于胸前合十，颔首轻念着“阿弥陀佛”，明明出家人应是大慈大爱，不该有尘世间的苦痛，但那双有若星辰一般的桃花眼却止不住的缓缓溢出悲伤。
看来，也是个有故事的。
七错心里想着，忽然就记起自己进山前的那片荒地，与其说是荒地，倒不如说是战场遗骸。
只是……
“二十三年前？”
既是二十三年前发生的事了，那他却为何又要回来，独自一人于此遁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