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唐赛儿——pppc61(6)

 高凤猜错了，紧接着出现的并不是满天的火光，而是飞舞的纸片。唐赛儿从旁边侍立的手中接过一叠剪好的白纸，用力地将它扬起。随风飘起的剪纸被微弱的光线映亮，显露出形如马匹的轮廓。这些纸马被突然刮起的怪风卷到了阵前，落到了火油般的黑色粘液上。那些黏液瞬间就如同菟丝子一般攀附到了纸片上，然后以一种令人作呕的方式蠕动起来，在两三个呼吸的功夫里就化作了高大的黑色怪马——但最先接阵的反而不是这些邪异的大马，而是身着素衣的白莲教徒。高凤看到一名步卒把自己的长枪捅了出去，正搠在一个白莲教徒的心窝里，但很快便又有两人从旁边扑过来，抱住了他的枪杆，用力向后拉。步卒没有及时松手，于是被拉倒在地——白莲教徒扑到了他身上，用力咬住了他的脸，在步卒的哀嚎中狠狠地撕下了一块肉。他用力地咀嚼着，艰难地把鲜血淋漓的肉块吞下，一脸的满足，宛若尝到了什么至味珍馐。
——没有人去救自己的袍泽，因为青州卫与白莲教交战的每一处都在发生相同的惨剧。平日的茹素持斋正是为了这一刻，白莲教徒们彻底陷入了弥勒应许的欢宴中。

 紧接着，那些在跑动中不断变形的大马也来了，它们冲向了仍在维持队列的士兵，用大到骇人的巨口把他们抛上天空，又用从身上新长出来的另一张嘴重重的咬下。高凤带来的几千兵马已经在这种人间炼狱般的惨状中崩溃了，士卒们各自为战，却难以抵挡疯狂的教徒。想要逃跑的人也会被那些完全不怕刀枪剑戟的大马追上，撕成难以辨识的碎片。他们的统帅高凤自身也已经不知所措了——他是青州卫指挥使，他应该对付的敌人是匪寇山贼，而不是这种宛如从噩梦中走出的妖邪怪物，他在战场中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但却无人注意到他，因为几乎每个人都在尖叫——他甚至已经顾不上思考了。
 他坐着同样受惊的马匹，向着唐赛儿的方向冲去。一条黑色的触手从侧面伸出，缠住了马腿，放倒了他的坐骑，也让高凤狠狠地摔了出去。他的头盔摔掉了，嘴里全是血味，而他的战马正在被已经彻底失去轮廓的怪物一口一口地咀嚼着。他艰难地爬起来，在地上摸索着自己脱手的腰刀，再一次向着妖人唐赛儿发起冲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转身逃跑。但是他看见了唐赛儿面纱下的眼神，麻木又冰冷，但又在深处燃烧着病态的狂热。他把腰刀刺了过去。他刺中了，但是唐赛儿没有流血，也没有受伤她的神情甚至没有一点变化，就好像刺中自己的东西只是一根柔软的草杆。随后，他的视野就开始古怪的上扬，手脚也不听使唤——他的手脚已经不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