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雷迪亚城（City bresdia）》∞.4 不逝的二十面相(2)

我隐隐地感觉到，安尼漠一刻都不能多待。但愿是错觉，我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挑战风浪固然是水手的本职，但哪个水手不喜欢风平浪静，没有生命危险的出航呢？
当然是疯子。
动乱在首都莱茵城，暂时波及不到这里，我想我有足够的时间准备。由于地处安尼漠北方边境，人们称这里为北野：广阔之北，沃土之野。这一称呼沿用至今，被写在了地图上作为标识，也算是被官方认可了。呵，如果他们再多管一管这里……不，如果和如愿，完全是两码事。我的愿望，只有守护好我的铃兰花。
即使原本洁白的蔷薇染血成红，也请只让我一人，做那癫狂的小丑。
这将是一趟长久的旅行，但是两人所能携带的东西有限。好在家里的东西大多不需要取舍，本就不多物件，把回忆通通装进行囊去就是了。我的“糖”……放口袋吧，或许就得用上了。
“哐哐哐——”有人在敲门，这在北境并不是什么好事。邻里之间并不怎么会串门，只会躲在家里装作没人；能来敲门的，不是流氓混混就是债主，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人，哪有人会在北境雪中送炭？明哲保身，自求多福。
“哐哐哐——”他们还没走吗？那就只能继续默不作声了。北境里往往是一屋子的倒霉蛋，和一整片旁观的罪人。英雄？不存在的，有的只不过苟且偷生的鼠辈，最可靠的永远是自己，谁都可能出卖你，甚至你的家人。理由？无非就是钱。隔阂着人心和血脉的，只是令人作呕的铜臭罢了。人与人的关系就像是易碎的瓷器，不需要明码标价，能看出其价值的人，自会提出合理的价格。

“喂，别敲了……”这个声音！是他！各种噩梦般的回忆，血一样侵染着思考……必须把它们压回去，我不能将她卷入这浊世，她就在那净土，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稍微冷静一点了，我得正视现实，我得思考如何打破现状。他不是失踪好久了吗，怎么偏偏是今天又出现了？想趁着内乱，从我这里再捞一笔？嘴角仍然控制不住地抽搐，我得别过脸去，好让家妹看不到我的表情，省得她担心。“……直接破门不就完事了？”我不会听错的，那个行走的灾难，每次都带着危险闯入我的生活，把它搅的一团糟，我的现在有多少拜他所赐？！手……在抖……我……“䓑（Ping）……”我强压着自己的冲动，尽量让语调和往常一样平稳且可靠，用极小的声音与她说话，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样都很安全。“那边的柜子……”我给自己戴上一副面具，专门为她而戴的，不会流泪的面具，看着她的身后。“那里有什么吗？”她也同样小声回应。她把头转过去了，我立刻从她背后一记手刀打在后颈，将昏过去的她接住，蹑手蹑脚地藏进衣柜。以前，是我和她一起藏在衣柜里，是因为有爷爷奶奶在外边保护我们，现在，该是我去当这个护花使者了。
虽然会很血腥……
我并不是英雄，英雄应该是身体强壮，正义感十足的超人，而我只是瞒着家妹，拖着残破的身躯拼命活着的恶人。我有时甚至无法控制自己，所以我才需要那个“糖”。如果没有它的话，我便会像月圆之夜嗥叫的独狼一般，尖牙利爪乃至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渴望着鲜血。是谁的血？我的、他们的，谁的都可能有，除了她。我不断地看着加害者们制造疼痛、释放血液、冷语讥笑……不管对别人还是对我；侥幸活下来的受害者，却又活成加害者的模样，屠龙者又成了恶龙，循环着悲剧。也正因为如此，我的其他面具都极力拒绝着荤腥。所有的罪恶，都染在狼面具上，无法洗清，也没有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