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光（民国背景）与凌肖(6)

我看见他却觉得很安心了，人睡了过去。
梦里是几月前的那场舞会，我被人们团团围住，“贱人！明明自己要死了还缠着别人不放！” “他是你丈夫的弟弟！” “是你害死了凌家大少爷！！” “叶眉，我看你究竟还能嚣张多久！！” “你就死在这片雪地里吧！！”
“你会失去一切。”众多的吵吵嚷嚷的谩骂里，唯有这一句话一把冰锥，一直刺进心里最深处，又如同一个预言，振聋发聩。
“叶眉，醒醒，醒醒…”
我一定，一定，要去明年的春天，一定要去。
我睁开眼，所有谩骂的声音褪去，只剩下一片寂静，凌肖把我抱进怀里，他的手臂很用力，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棵浮木。
“叶眉，”我听见凌肖的声音闷闷的，“我们的孩子没了。”
“什么…什么孩子？”
“你…怀孕了。
你会失去一切。那声音又扎进来。
又是月夜，月光扎进人的心里，轻轻荡漾着，每一次呼吸都带出鲜血淋漓，混着流下的泪，砸进附着在地板上的浓稠黑暗里。
我还记得那天，我在一室禁锢里，听着那些人乱七八糟的话，他推开门，他把我拉进了光里，他将我从黑色的泥沼里拽出来。

后来，不知道谁先起了心思，谁又先将唇覆过来，只记得是在黑暗里暗暗滋长的狂欢，我们分离又相遇，月光透过两人之间的缝隙，照亮了书上的徒劳二字。
“我们还会有以后，就算没有以后，还有来世……”
“我们只有眼下，凌肖，我们只有这一世，你知道的。”
你知道的，我是罪人，我把光拉进了泥沼，你本可以有更好的人生，我却自私的想拉你为我作陪。
整个冬日，我都未再出过宅子，我们如同这世间最普通的一对夫妻，在新年里相互祝福，期待着来年，期待着剩余的人生里的幸福。
他不再说等到春日，因为春日已经来到了，我却衰败下去，咳嗽的越来越厉害。
凌肖时常陪我在葡萄架下一坐就是一下午，我总是计划着以后，他也乐的陪我演戏。我们一人一把躺椅，像极了一对白头的老人。
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病。也许他知道的比我想的还要早。
那张合婚庚帖因为时常拿出来，红色渐褪，显得好像已经很久了似的，仿佛已经是多年，他总说“等你好起来了，我们就离开这里，我们会在教堂里接受所有人的祝福，我们会一生平安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