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体殖民往事：人之初（XVI）(4)

方若樨眼前一亮，这个邋遢姑娘，在一番梳洗之后，竟如脱胎换骨一般——一头天然卷的长发，大凤眼，高鼻梁，嘴唇厚实，上身短，下身长，腰细屁股大。皮肤虽然黑了点，但掩盖不住那股子淳朴的靓丽。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方若樨回过神，拍拍身旁的椅子：“林小华，来！坐，坐这儿。”
女人怯生生地走过来，小心翼翼坐到椅子上，靠背不沾。
“你刚才说，你是一个人从你们村里逃出来的？”方若樨急切问道，“怎么回事？”
“俺是南洼子村的人家，是家里唯一的女娃，家里人从小就不待见俺，一直打俺骂俺。前些日子把俺许给了村东的牛二，还说，这次如果再逃婚，就要抽俺筋拔俺骨。可俺根本不想结婚生娃，俺想学文化。”
“你之前就逃过婚？”方若樨追问。
“嗯，十六岁那年就逃了，饿了几天，被捉回去哩，但人家男娃家里也不要俺这个野姑娘了。过了两年，又逃了一次，那回俺带足了干粮，逃去了县城，但村里有人认识县长，还是把俺抓回去了。这回，俺家说就是绑也要把我绑去，把我捆在柴房里……”

“那你怎么出来的？”方若樨不由得捏紧拳头。在山区农村，女性所遭受的不平等待遇，城市人根本无法想象。
“俺用牙把麻绳磨断，从窗里翻走的，”她继续道，“这回俺下了死心了，要是再被抓，就不做人了。”
方若樨心疼这个倔强不屈的姑娘，握住她粗糙的手，这是一双农民的手，坚硬，木讷。
“小华，我会帮助你的。离开村子之后，你该如何生活？你想过吗？”
“村里人都说俺长得漂亮，那些臭瓜娃子，小时候没少欺负过俺。俺要是能逃进城里，总也有口饭吃。”她倒是挺乐观。
方若樨泪眼盈眶，不忍再问。她轻声道：“小华，你想学文化，对吗？姐姐就教你学文化！”说着，她抽出纸笔，在上面用清秀的字体写下三个字：“方若樨”
“这是我的名字，方若樨。你叫林小华，是吗？”方若樨把笔递给她。
“方若樨……”女人轻轻念道，那个“樨”字，笔画繁琐，她定定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方姐姐，俺叫凌霄华，是这样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