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影子(4)

他在影子的世界里，是不是也正注视我呢？
这个问题只停留了片刻就消散了，和其他杂念一起。
一周里，影子好几次问我要不要换回来，我都说再等等。
时间很快就等过去了。
联赛那天，天气晴好，影子毫不费力进了决赛，同包括啊优在内的一百名选手挤在起跑线前。
“你真的不要换回来吗？”
我没再说“再等等”，而是找了一个理由，“这些天一直是你在控制身体，现在换回来，我根本适应不了的。”
“你的动作一直在同步，换回来，绝不会影响发挥。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机会吗？一个堂堂正正赢下啊优的机会。”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这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或许我们可以在最后一圈的时候换回来——甚至都不用换，你不是说了吗，你就是我，只要你能赢下他，那就相当我赢了他了。”说完，我的心里发虚。
它深沉的疲倦在此刻彻底爆发了，那是我这辈子听过最累的一句话：“看来，我能回去了。”
“什么意思？”我本能地惶恐起来。
“你既然选择了逃避，作为影子的我，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不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你不能这样做，”我知道它能做到，我一下子就知道了，“你现在回来把我换出去，去比赛、去和啊优比、去和这么多人比！不，我做不到，我赢不了！”
“你本来做得到也赢得了的，为什么不能从这云一样的影子世界出来？”
“这里这么舒服，谁来了都会不愿出来。是你！是你设下了这样一个陷阱让我进来的！”
“与我比赛、交出身体，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换回来，也是你的选择。我只是一个影子、一个理由而已，”它冷笑一声，像在嘲笑我，又像在自嘲，“你为什么不去看看啊优和他的影子？”
我看了过去，这次看得无比清楚，啊优的影子被他死死地压在车轮之下，温顺谨慎。
“谁还没有影子呢？”这是它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发令枪响，赛车出笼。
只有我呆呆地立在原地，胯下的车纹丝未动。
注视着他们矫健无惧的身姿和一同跃动的影子，好像在观赏一年前或者许多年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