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碗倒扣（1）(3)

兑上水，在锅里煮开来，五六岁的娃娃立马嗅着味睁开了眼。母亲把碗端到他面前喂他喝。喝完去锅里盛了半碗，吹了吹上面的麦皮，正准备自己喝，还没喝，被个土匪破门而入，硬生生抢走了，土匪推了一把，母亲倒在地上没了。土匪吃了一惊，再一看碗里黑乎乎像是一抹浮灰 ，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喂马的麦麸也能吃？屋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那年，五六岁的娃娃，像预感到他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爱他的人，用最痛彻心扉的哭声诅咒了一回这个无情悲惨的世界。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匪头子敲起锣，哐哐哐哐的把几百号人都叫了起来。人群里有个黝黑黝黑的老头推着人群往前挤，匪头子一把把他拉到跟前“老锅，来的正好，去给大家伙造饭，吃两顿饱饭，傍晚去抢地主。”人群欢呼起来，老锅不发一言的跑进了厨房。几个年轻人就趴在窗口看老锅做饭。老锅是个人才，参谋长官老段是这样跟匪头子说的。老锅是个厨子，他一个人能同时造八锅的饭，添八锅的柴火，加八锅的盐。老锅不仅做饭手脚利索，更重要的是他做的饭好吃还管饱，一滴油能吃出来八滴油的香，一粒米能吃出来八粒米的饱。一群土匪狼吞虎咽眨眼就吃的不剩一粒米，半片油光了。老段又跑到里厨给匪头子和参谋长管炒了菜，添了酒。俩人在屋里坐着，商量着晚上抢刘家的哪位姑娘。
段:“刘家有大姑娘，二姑娘，还有三姑娘，我们抢她大姑娘，绑他三姑娘，让刘家掏钱买赎她家三姑娘。
匪:“中”
老锅给匪头子和老段炒了一盘羊肉，一盘青菜，一盘韭菜鸡蛋。自己偷偷每样夹点夹了半碗藏在锅台里面才给两位土匪头子送过去。
两个土匪还在想坏点子，在那里嘀嘀咕咕。一脸坏样。
老锅放下菜，转身回到厨房的锅台边吃他的那份。吃完肯定吃不饱，吃不饱很正常，吃饱才怪了呢。吃完他就回到自己的破房子，歪在炕头上睡觉。老锅其实不算土匪，因为他是被抢上山的。老锅有一口锅，刚上山的时候背在背上，现在放在炕头边上，没事总要摸两下。老锅还有一个碗，藏在怀里，没事的时候还会拿出来舔两口，品咂下早上剩下的羊膻气有多香。老锅不喜欢说话，记得那年干大仗，他饿昏后倒在地上，迷迷糊糊中感到有双手往他怀里摸他的碗，他一下子就惊醒了。抬头一望，满眼金星黑乎乎的看不出来啥跟啥就又闭上眼，只是在怀里抱紧了那只碗。莫明其妙就被带到山上当了土匪，这一当就是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