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碗倒扣(1)(2)
段:“好事啊大王,不抢个女人上山当压寨夫人,还怕兄弟们心里不安稳呢”
匪:“好!马上就去抢,抢谁!”
段:“十里八乡的地主,刘更昌”
匪:“随便抢一个不就好了吗,几块大洋买一个也行,干嘛抢那老是给咱送钱的刘地主啊”
段:“当地主的心都脏,给咱送钱是因为他聪明,知道拿钱才能安抚我们这帮杀人不眨眼的饿狼,不然第一个抄家的就是他家”。
匪:“可是,抢了他不就撕破脸了吗,往后不给咱送钱,兄弟们喝西北风”
哼,参谋长管老段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冷笑:“那姓刘的这几年给的钱是一年比一年少,今年给的简直都有点糊弄咱兄弟,要不是这两年我带大家搞了点庄稼种了吃,兄弟们根本撑不到现在,早都跟以前一样饿的两眼发光了,大王,你忘了吗,忘了自己为啥出来当的土匪撒。”
听了这话,匪头子猛的嘬了一口热茶,闷声说,那好,我都听你的,你肯定不会骗我。说完,放下茶碗,闷头推门走了出去。半山上冰凉的夜雨晚风灌进屋里,清冷的湿气扑在老段脸上,说不出的冷。老段看着匪头子走出去的蹒跚步子,半天叹了口气出来,走下炕,关上了门。
那天晚上匪头子睁着眼睛再也没有睡,他不敢闭眼,一闭眼就能看到母亲饿死在他面前的样子。那么凄惨。匪头子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住在小田庄,庄子不大,一庄的人都能扯上点血缘关系,前几年还好的时候还能互相照应下,后来闹了灾荒,人人都不肯再多说一句话,因为话里话外都只能窘迫的问下你家还有没有粮,谁家还有粮啊,地里几乎颗粒无收啊,谁家有点粮的也都不敢说话,道上见都熟人都是避着走,饭吃的能有个半饱就在家里待在。后头大家都没了办法,娃饿的在家里直哭。就都跑几里地到刘姓地主家借粮食吃。刘姓地主就是在那时候越来越壮大的,家里有点资产的就低价卖了讨米吃,没东西的只能卖地卖身,借了一口杂粮给娃煮了糊糊吃。匪头子他爸他妈都变卖了地,他爸给地主打了一辈子工,后来病死了,他妈一个人哭了半天,在头上围了块遮阳的花布就下地去了。
再后来又是一年饥荒,他的母亲,跑去找刘地主借粮却被打了一身青紫的回到家里,他在家里一天没吃饭,母亲带回来一些能吃的树皮给他煮了吃。看着他吃完睡着在床上,母亲又是忍不住的掉眼泪。那一年的灾荒很不一样,陆陆续续的有人饿死了,还有点体力的带着孩子往外面跑,不知道能跑到哪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饿死在路上。他们母子还没来的及跑,就又闹了匪灾,土匪从东边骑着瘦马过来,一家一户,翻箱倒柜,不,翻罐子倒墙板,个个都饿的两眼冒着绿光,找不到东西吃的话,他们大概会架起锅把人都给吃了。那天,他两天没吃东西,饿的极了一直搁哪哭,母亲也跟着哭。母子二人似乎都在等待那最后时刻的来临。这时候突然嘈杂了起来,人人都嚷着跑开了来,听他们说,好像是土匪从东边骑着马来了。母亲慌乱中又振作了起来,跑到隔壁家挨家挨户的去抢东西,趁着土匪还没来,顶着人们的谩骂与拳打脚踢,抢回来了一捧黑糊糊的麦麸子,一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