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普照（下）(18)

“而现在，我也已经厌倦了。厌倦了把自己塑造成那种样子，厌倦了说服自己‘这是国家所需要的’去（乌萨斯粗口）的吧。我也依然拥有行动的勇气。我不会再在恐惧中生活。”
“尼古拉大尉……”
“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当核心城被毁灭，这座城市也就在地图上消失了。我所背负的任务，所有的行动记录，逮捕名册，转送程序——统统都消失了。明白什么意思吗？”
她张嘴想说话，声音却哽咽了。
吉普车开的很快，一下子就来到了城区跟前。它在她们眼前高耸着——光滑齐整的金属外墙几乎无尽向上延伸，将一切紊乱的气流都撞成齑粉。普罗旺斯不敢相信这就是她前不久开着撞向天灾的东西；它看上去坚不可摧。清道夫转动方向盘从这个庞然大物的身边绕过。行走机构轰隆隆地碾碎大地，泥土四处飞溅；从其中阵阵传出了更为巨大的声浪——扭曲、摩擦、震动，齿轮的咬合，钢铁撞击的轰响，如同一道道冲击波荡涤着她们的精神，也冲走她眼角的泪痕。在所有这些泥土、烟雾和巨响中间，普罗旺斯用朦胧的双眼，不住地向上望去。她觉得似乎看到了，在最顶端的控制室里，尼古拉大尉一个人静静地站着，也正透过玻璃望下来。

交错只是很短的时间。城区驶远了，周围再一次安静下来。
普罗旺斯失魂落魄地跌坐回后排。清道夫皱了皱眉，稍稍加快了速度。轮胎向后喷吐出两道银灰色薄雾，快捷地穿过荒野赶上前面移动的城市。
过了好久，频道里才又一次传来声音。
“我想起来，”大尉说，“我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鲁珀族的小姐。”
她用颤抖的手指按在耳麦上。
“普罗旺斯，”她说。“叫我普罗旺斯。”
“普罗旺斯，”对方重复了一遍。然后他发出一声轻轻的，满足的叹息。
“多好的名字。像薰衣草花田在阳光下轻柔地拂动。多么希望我曾亲眼看到过这一幕。”
“谢谢，普罗旺斯。”
滋——通话中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