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3)

第二天清晨时，亦空听到外面鸡鸣的声音，他让孩子们先在地道等候，便强忍着腿上的酸痛站起身来朝地道外爬去。
亦空从地道爬出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后院的大门只剩下了一半，院子里本来奉香的香炉阁已被烧毁，从他的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外面的院子里横七横八躺着的尸体，那些尸体被人残忍虐待过，有些身上被划了长长的伤口，露出了里面的脏器，血液凝固在地面上，成大团的黑红。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痛苦的表情，还有几个至死都不肯闭上眼睛，那眼神里似乎包含着巨大的怨气，看的他心中一冷。
他的心情无比的复杂，有痛苦，有质疑，而这一切，他都想向主持师父问个清楚。他跌跌撞撞的冲向佛堂，疯了般在尸堆内寻找师父，终于在佛堂里找到了主持师父。
主持师父的身体被丢弃在佛堂中间的蒲团上，而头颅被放在大堂佛像的手里，他眼神凌厉的望向门外，眼角垂下的血泪已经凝固成了一颗朱砂。

4
师父从小就教他相信这世间的一切皆有因果，让他坚信菩萨可以普度众生。可眼前的一幕，使得他心中的信仰轰然倒塌，他腿脚一软，重重的跪倒在地。
“师父你骗人！你说你可以保护大家！佛菩萨你也骗人，你说可以帮我保护师父！”
亦空的心里充满了怨恨，恨师父让他一个人承担眼前的一切，又恨佛菩萨明明可以普度一切，却没能够拯救任何人，他的心在那一刻瞬间苍老，所有支撑在他心中的支柱全部轰然倒塌，他握紧了拳头，直到手心渗出鲜血。
半天，他终于缓过力气，心里念到师父最后的嘱咐，到后院将孩子们带了出来，让他们从后门离开，不要再回头。
处理完一切，他拾起一根木柴，将其点燃，丢入了前厅。随后，他蹲坐在佛堂前，想要与所有人一起湮灭在大火中。
可是待他再度醒来时，他仍然完好无缺的活着。部队的军医告诉他，也许是佛祖庇佑，所以才能够让他死里逃生。
亦空摇了摇头，想要辩解什么，可是说与不说又没有任何的意义，所以他干脆闭上眼睛，将自己再次放空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