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色》(6)
寒意玻璃窗上绽开。透过这晶莹看世界,雾霭填补所有空隙,微尘浮动,唯余茫茫一片。
冷顺着冰花每一处细如发丝的脉络,传于指尖,指尖湿润寒凉,从骨子里为之颤动。尹夜烛将手指蜷回毛衣袖口,细腻的温暖重新包围它们。
剔透。阳光穿过雾层,窗上的雕刻早已化作水汽,归于天空,檐上的冰凌折射着亮。
冰块。她突然明白了何塞·阿尔卡蒂奥·布恩迪亚那种“体验神秘的恐惧和喜悦”,那纯净的固体的水,的确如文中所说,“里面含有无数针芒,薄暮的光线在其间破碎,化作彩色的星辰”。最普通的东西,当你真正开始注视它时,你才会发现它的骇丽之处,因为任何事物本身都是不普通的,只是少有人真正地发现。
幼稚,童心,美好。她迫切想做一件幼稚的事,行为如同幼师带领下的小朋友。她将窗外挂上注满水的塑料小盒,夜半寒风吹打玻璃,柔顺的水在黑暗中变得坚硬,第二天她尝试打开模具,冰纹是唯一不透明的白,复杂的层次锁住天那边升起的朝阳。
于是,许许多多的朝阳装点了对门,那半月才返回的主人的窗。
清越的风铃声中年关已至,期末的挑灯夜读也结束了,各处都亮出最有风韵的对联和最喜庆的灯笼,门口一边一个,挺起的肚里装了一家人攒了一年的欢喜。“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一家人坐在桌前,尹夜烛这才猛然发觉——她似乎真的开始把这里当做家了。她会喜笑盈盈地为养父母斟茶,发自内心享受一家人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