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人鱼恋】鱼(4)

男人将相框裱在墙上，然后把最外层的保护膜撕下来。相片中是一男一女，女人被粉发男人搂在怀里，一脸嗔怪，眼底的害羞与幸福快要溢出来。而男人则眉目含春地望着女人，斑驳的树影落在线条优越的鼻梁上，阳光漏过细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却遮不住含笑的双眸。
看见照片上的人，小鱼儿感觉浑身的血液逆流回心脏，往日的记忆连同气泡一起翻涌上来，分别时刻的苦涩与绝望在它脑海中一遍遍回映，腮腺一张一合呼吸着，过滤的液体像那日灌入肺部的海水，带着一股咸腥味，将它吞噬在一片蓝色之中。
它想起来了，它不是鱼，也没有七秒记忆。
它在鱼缸里不安分地游动，在海草中冲撞，在火山中穿梭，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像一张张相片快速从它眼前闪过，却能被它清晰地捕捉到。它试图制造出更多的动静吸引女主人的注意，却都是徒劳。

它累地躺在假草内，鱼鳃一张一合地呼吸着，进入腮腺的液体带着一股咸味，似乎那才应该是属于它的味道。
看着女主人完全被照片吸引的模样，它又晃动几下尾巴，身体在气泡内穿梭，他从水底一路向上冲到水面，沉入水底再冲到水面。它一遍遍重复这个动作，却永远无法像鲤鱼一样跃起腾空。
它在鱼缸里流泪，眼泪被鱼缸里的水卷入，像无数条河流汇进了无边大海，没有人看得见，也没有人知道，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
它甚至是像人类一样小声抽噎，那呜咽声被吞噬在气泡中，最终化作微弱的“啪”声消失在空气中。它将自己完全浸没在水里，独自承受心脏传来的酸涩感与胀痛感，水面漂浮的鱼食被泡发，几乎占据了整个水面。
它像永远无法到达高///潮的孤独症患者，像被人类剥去鳞片后趴在坚硬岩石上祈求得到怜悯，却被施暴者围观嘲讽的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