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3)

父亲把鲤鱼养在腰粗的缸里。走到炕边，“怎么样，感觉到孩子动吗。”“可不老实呢，常踢我。”母亲抚摸着自己鼓起的肚子。“我已经和刘姨说好了，到时候还是她帮你接生，当年子诗就是刘姨接的来着。”父亲难得的从他的络腮胡中露出了笑意。之后的几天父亲既没有出去打兔子，也没有出去钓鱼。只是在家熬鱼汤。
接生那天，子诗在小土屋门口等着，她听到母亲的叫声吓得抹眼泪。但过了一会儿，听到了不断的啼哭，和刘姨的笑声“哎呦，大小子，你这神枪有人接班啦。”还有父亲憨憨的笑声。
“子诗，你有弟弟啦，快进来看看。”听到刘姨叫她，子诗跑进了屋里。看着那颗小脑袋，子诗的眼中泛着星光。
“熬的鱼汤给她补补，炕别烧太热了，孩子要是一直闹就找我去，我看这小家伙挺老实，挺健康。”父亲把刘姨送回来家，子诗给母亲端了碗鱼汤。
子诗抬起头看了眼父亲的遗照，紧接着她捂住了胸口。她又想起来那些……
春生夏长，秋落冬寂。入了冬，小土屋是又加盖了一层茅草，父亲已经为即将来临的第一场冬雪做了准备。寒风再凛冽都难以进入这个温暖的小屋。晚上父亲还是会去树林里抓一些为过冬觅食的动物，子诗则是因为害怕晚上的风声而早早入睡。

一个看不见月亮的夜晚，父亲越来越难抓到猎物，但是仍不甘心空手而反。子诗睡了，母亲喂了宝宝奶水也渐渐如梦。
一阵皮鞋声踏碎了小土屋的宁静。母亲尖叫着“你是谁！孩子还给我！孩子！孩子，孩子……”子诗挣脱了睡眼时，看见母亲已然瘫倒在地，双手痛苦的伸向门外，哭得失声。她也听到一阵皮鞋声飞速远去……
父亲回来时，子诗与母亲蜷缩着抱在一起。父亲瞪大了双眼，“怎……怎么了。”
“孩子……”
“啊，怎么了？”
“孩子……被人抢走了……”
“什么？去找啊！”父亲一脚踹翻了桌子。提起猎枪冲了出去。他叫出了全村人帮忙寻找。但他没有方向……
子诗几乎失去了意识，她那一晚始终是一个姿势，泪水始终浸润双眼，她一晚没有眨眼。她不知道这是否是恐惧，但已深陷其中。
那个恐怖的晚上悄悄溜去，黎明父亲回来时已然憔悴，他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他明白他已经撑不起三个人的痛苦，他给予不了子诗与母亲任何安慰。他又转身出了小土屋。随即传来水缸崩碎的声音，水从刚刚被一脚踢破的缝隙中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