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支祁 · 上(3)
“子为下界畜生而来耶?”鲧笑呵呵地望着他。
“区区正为此。”
“哼。”鲧轻蔑地哼出一声,侧身斜向老君,忿道,“吾本好意,怜人间难苦,窃了天帝之息壤,下凡助彼渡一世苦厄,岂料那群畜生辱却吾一番苦心,将吾流放!天帝知晓息壤被盗,命祝融之死吾。幸而众神求情于帝,降我三千岁封印……三千年倏忽而过——”鲧猛然转身,正向老君,目中怒火腾腾。
“畜生当偿罪于吾!”
老君神态自若地听罢,泰然道:“神主可知,今时不同往日,凡间田屋耕筑,人数亦增万倍,一经洪水肆虐,涂炭生灵不可计数。”
见鲧全然不理,老君换了口气,笑道,“当初君取息壤未曾获旨便下界营救,今君释放无支祁恐怕亦不曾有旨罢?”
“哼。彼等妄杀生灵,伐木掘土,俨然将自身视作万物主宰,以万物为工具充实欲壑!此等自私妄为,目无天道之人,小小洪水,不过警戒。”
老君面上镇定,而心知此番洪水,势有毁灭九州之态,鲧言有虚。
接着,眼前的佝偻老人抚白须,锁白眉,又道:“何况当日治理淮水,水兽不过权宜之计,并非久置之法,后人却贪其效用,一锁竟是三千年。其贪懒惰性,轻贱他类之恶性,是时候濯洗濯洗了。”
“即便有罪,老身不能坐视不管。”老君见谈不拢,欲往见天帝。
“子为人神,自然要管。却没必要再告天帝,此番天灾,正由天帝下旨兴作。”
“为何?”
“天帝有言,囚水兽三千年,须以百万人命偿当。”
老君瞪大了眼,背脊发凉,刹那间想到什么,喊声“不好”,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