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归城记(4)

“死人不喜欢常常被打扰，人世间，深山碧渊长空，哪处不是天堂，何必住进围城里，这是一片水火地狱，”我看着她迷惑的眼睛，“璜儿，知道我为什么穿白衣吗。做衣裳就像仙师炼丹，一朵紫艳的鲜花，化成汁渣涂在衣料上，虽然也很美，可是不若戴上它。”
“我还是觉得母亲应该和我们住在一起，家里亭台楼阁，母亲这却是荒野无钟，醒睡无常，也许她从来就没有醒来过，如果她地下有知，也许我们应该经常和她见面。”
菲铃逝后，没有人和女儿讲过恶鬼的故事，“死是一种美，”我经常告诉她，于是城里女人的殡礼，她都会嚷着要拜看。
第二天早上，璜儿醒得很早，似乎被昨夜的颠簸所惊扰，孩子大了一起床也不需要我去照顾，自己一个人在河边打了水就玩起来。不时还听见小花猫的叫声，她肯定是在教猫游泳了，“猫怎么不会泅水呢，老鼠渡河跑了怎么办，”有一次她问我。
“敬之公宁，歇一会，快吃曦食了。”教璜儿剑舞的公孙大娘不是本地人士，我们一家过惯了流浪的生活，现在安定下来，璜儿反而吃不惯了，公孙大娘早些年也曾尝尽各地菜式，做出来的，虽然算不上样样精美，但也是花样繁多，每天都有些变化。

曦食是她调制的开味早点，俗称辣子粥，凉米汤加入辣酱汁，再和上捣碎的炸粉条，拌匀，这在琴鼓城是寻常的早点，在那说到这两个字也就是早餐的意思。可是一传到婴梁又不同了，把所有能吃的简简单单地拌在一起做成粥，是穷苦人家吃的东西，他们早赶日出，晚擒月光，有美名曰“纳日月光华，做曦食人家。”
番冢来的少年，公子彤微正好赶上了我们的早餐，他带了番烛，凤尾灯，还有扎好的雪松枝。离去时，他瞥了一眼璜儿，欠身说道：“我父君想见见玉璜妹妹，他也在番冢城，庄墟叔父，你不知道，父君他很想让翎砚主的女儿亲眼看看真正的侠者之城————关于这点，他一直在努力，那不是一尊坟墓，也不是幻想之城，那是父君和母亲一辈子的梦想。”
追求个人梦想的菲铃真的是因为仁义兼爱之心而死去的么。爱一个人，爱天下人，她恨的只是自己是一个人，而非千万人，为了成全一切，她选择了死。也许幽并游侠，白马金羁，为国驰骋，守护一方清平世界，并不曾想过平民百姓心中的侠义世界本没有所谓大侠的影子。侠者，仁义也，共生以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