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中半月谈]“你还好吗？”·中下(3)

“耀。”伊万唤回了他跑掉的意识，与此一同回来的还有各种不那么令人愉快的记忆。但伊万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托里斯告诉我你会来，所以我并没有收拾房间。它平常是什么样子，你看到的就是什么样子。
“那么，耀，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一颗被杂乱无章的东西填满，虚弱却又想拼命活下去的心。」
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是这么一句，但王耀却选择了另一个答案。“一个杂乱的房间。不过大致的摆设没怎么动过。”他如此回答。
“还有吗？”
“墙角的血迹，地上的玻璃碎片——我想那也许是你的眼镜。”
伊万的语气一下子失落起来。“我以为你会不一样的。”他咕哝着，“我以为你可以看出些什么。”
“我们已经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了啊。”王耀无奈地笑道。
“我们都一样啊。”伊万也微笑了，伸手触碰眼前的虚空，“我们都是在自己心上扎满玻璃碎片的人。”
王耀没来由地想起那支扎在莫斯科上的飞镖。
「那是他故意扎上去的吗？」
还没等他细想，伊万的手就抓住了他的肩膀。那双紫眼睛注视着他，手却沿着肩膀的弧度向上摸索，到脖子，再到脸颊。

“伊万。”王耀覆上那只手，“你能看到我吗？”
“我啊，我看得到你。”他慢吞吞地回应，抬起另一只手伸向东方人的脸颊，却在耳朵旁扑了个空，“但是我看不清。”
“你能看到我衣服的颜色吗？”
“能啊。我看到你穿着深色的中山装……”他突然把手抽了回来，孩子一样无措地绞着手指，“我看到你走了……没有回头。是的，”他低喃着：“没有看我一眼。”
王耀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谁攥住了似的。一只神秘的手破开深绿色的军装，紧紧抓住他的心脏。那种窒息的憋闷感，寻求伤害也无法解脱。
“伊万……”王耀艰涩地开口，声音却哽在了喉咙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他说：“伊万，我还在这里。”
“但是你离开过。”伊万说，“你只是‘在这里’，而不是‘回来这里’。”
“也许我永远不会回来。”
“是啊。”伊万垮下肩膀，重重地靠上椅背，“也许我们都不会回来。”
一瞬间，空气寂静得仿佛远东的雪原。
“耀，”伊万打碎了冰冻的空气，紫眸里闪烁着光芒，“他们都说我瞎了。”
王耀还没想好该回应什么，伊万已经自己急切地说了下去。这不像是向谁倾诉，更像是他自己的发泄，并不在乎眼前站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