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奉稚(3)
书生念如闪电,计上心头,“郎。”说话间摇扇端详对方神色。
换一般人,道了这个姓儿,贾相公好歹都再不会理他。谁叫今日这人道骨仙风般衣袂飘飘,贾相公因见了心中欢喜,连早间书信里相邀的事都忘却了。回神见对方仍将目光驻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打个哆嗦。只道自己失礼,便邀道:“不知郎君可否赏光寒舍一叙?”
郎生正是求之不得:“正有此意。”“寒舍僻陋,郎君莫怪。”
“并不见怪。——贾兄想必明年大比?可否拜读贾兄高论呢?”
贾相公便取了昨夜新就文章。
郎生读毕,暗喜他仍是百年前直言敢鉴的故人,只是如今未必有识才伯乐。要行己事,需彻底了断他念想。笑道:“足下文,小试取第一则有馀,闱场取榜尾则不足。”
贾相公初见了眼前人,便有旧友重逢之感,颇觉不凡。贾相公不敢怠慢,“郎君有何见教,洗耳恭听。”
郎生见他仍以博取功名为念,道:“见教不敢当。”遂指一二时新文章予他,叫照作。
贾相公依言作了,郎生见时,却仍是他那针砭时弊之语,悉心开导道:“贾相公果要取第么?”
“那是自然的,读书正是为此。”
“那便依我指示文章来作,方可成事。”
“学者立言,贵乎不朽,即味列八珍,当使天下不以为泰耳。如此猎取功名,虽登台阁,犹为贱也!”
终究还是百年前那颗“冥顽不化”的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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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参政给朕请来。”窗外淅沥地下着雨,风不大,正可谓春寒料峭。
正值午后,殿值押班个个儿困意潦倒,哪里听得帝王一句吩咐。
帝因放了侍候先帝的老人儿归家去,身边儿竟没个有眼力的。将了御笔,饱蘸了笔墨,瞄准一名班值飞去。那班值惊了一身冷汗,忙不迭跪下叩头,口道恕罪饶命。
帝止住他道:“叫了参政来。”
那班值垂眸轻语:“不知陛下要哪位……”
“到政事堂去叫。”帝因斜倚了软垫,懒懒答道。
那班值领了命,一溜烟儿便消失在雨雾之中。
少顷,帝昏昏欲睡间,班值撞进殿来:“陛下!贾相公叫人给围上了!出不得了!”
帝方觉,惊得此言,道:“你细说。何人胆敢围逼参政?”
“是、是……”班值擦了擦额际鬓角淌过的雨珠,“政事堂的诸位相公们,除却贾相公外,还有,还有台谏们,都围了贾相公,要讨明说法儿呢!阵仗可大呢!非把贾相公生吞活剥了不可……”班值也是少不更事,只以今日所见大加渲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