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场》——北方一片荒凉(2)
生,是那样痛苦的生。
“赤身的女人,她一点不能爬动,她不能为生死再挣扎最后的一刻”;
“大肚子的女人,仍胀着肚皮,带着满身冷水无言地坐在那里。她几乎一动不敢动,她仿佛是在父权下的孩子一般怕着她的男人”;
“受罪的女人,身边若有洞,她将跳进去!身边若有毒药,她将吞下去!她仇视着一切。窗台要被她踢翻。她愿意把自己的腿弄断,宛如进了蒸笼,全身将被热力所撕碎一般……”
死,是那样凄凉的死。
“乱坟岗子是地主施舍给贫苦农民们死后的住宅。但活着的农民,常常被地主们驱逐,使他们提着包袱,提着小孩,从破房子走进更破的房子去”;
“可怜的金枝,孩子出生一个月,就被爹爹摔死了。小小的孩子在乱坟岗子睡在许多死人的中间,金枝三天后去看她,却什么也看不到,早就被狗扯得什么也没有了”;
“坟场是死的城郭,没有花香,没有虫鸣;即使有花,即使有虫,那都是唱奏着别离歌,陪伴着说不尽的死者永久的寂寞……”
而活着,又是惨淡、麻木而无情的活。
“当金枝在田间心不在焉而误摘了青柿子时,一向关心她、爱护她的母亲因为心疼柿子而骂她,踢打她”;
“母亲一向是这样,很爱护女儿,可是当女儿败坏了菜棵,母亲便去爱护菜棵了。农家无论是菜棵,或是一株茅草也要超过人的价值”;
“在乡村,永久不晓得,永久体验不到灵魂,只有物质来充实她们”;
……
在这荒芜的北方,生命是如此悲苦,如此不幸,细细读来,这仿佛就是萧红坎坷曲折,充满不幸的一生。她总是不知不觉间把书中的人物,连同他们的命运写得那样渺小,那样不幸。
但是,再深的黑暗中总有光明的存在,再痛苦的悲惨之中也总会有人向命运发起挑战。
就像书中的赵三,年轻时他曾组织“镰刀会”,反抗地主阶级的欺凌和压榨;年老时,赵三成了义勇军的秘密宣传员,白天黑夜地走门串户;当家破人亡,山河沦陷时,赵三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高喊:“等我埋在坟里,也要把中国的旗子插在坟顶,我是中国人!……不,不是亡国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