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兔苏德】洛赫维茨卡娅的夏日(10)
我应邀来到她的家中。装潢没有变,除了更安静之外一切都没有变。酒柜里有魏玛喜欢的啤酒和索洛明喜欢的伏特加,但是落了一层灰——我为她不曾酗酒而欣慰。我来到她的书房,打开书房的瞬间我听到忧郁的音乐从门缝涌出,是手风琴发出的音色,以及一只猫咪的叫声。“你来了。”索洛明的声音依然稳重,但是这种稳重更像是不化的坚冰,“报纸,你看了吧?”
猫咪向我跑过来,那是一只金色的橘猫。索洛明面无表情,红色的眼睛晦暗不明,跟着猫咪走到我身边。她为我拉开椅子:“请坐。”然后捞起那只猫,一边抚摩着猫咪的毛,向我讲述了她和魏玛曾经的故事,与那天发生的事。
1918年的柏林,十一月革.命正在如火如荼地举行着。此时的俄国退出了第一次世界大战,索洛明从莫斯科来到柏林,见到了魏玛•霍亨索伦。她在德.国逗留,一直到1919年8月11日离开。
当年的魏玛比现在要乐观许多,并不颓唐,她与索洛明的相遇是在李卜克内西演讲的阳台下。她们聊了一路,交换了地址与联系方式。那是索洛明度过的第一个有意义的夏天,不只是因为德.国夏季的时间比俄.国的要长,而是有了值得纪念的事。魏玛的蓝眼睛曾经如同湖水一般清澈,里面包含着对生活的希望,在金棕色的睫毛下流露出生命的喜悦与活力,看见穷困的人们会显示出真诚的哀伤与忧愁。她们一同读书,一同演奏乐曲,一同讨论文史与哲学,在这样丰富的夏天里,索洛明找到了她所热爱的事物。她们在郊区有一处居所,索洛明和魏玛一起看她从莫斯科带来的书籍,闲暇时会合奏音乐。
一天魏玛带回来了一束矢车菊和几支向日葵,说:“我在路边看见卖花的小姑娘,她那样可怜,似乎几天没吃东西,于是我就买了一些——我也没什么钱,希望能给她一点微薄的帮助。”索洛明把这些花插在玻璃瓶里,从外面扯了一点草叶装点。魏玛望着那瓶花,问:
“洛赫维茨卡娅,人总会改变,我也一样。我会因为年华不再而失去年轻的容颜,我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变得面目全非,我们会背道而驰,我们会因为利益而拼得你死我活,等到那时,你仍会爱我吗?”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你知道我会,我一直都会。”
魏玛满意地笑了:“谢谢你。”
1919年8月11日,索洛明离开了柏林,回到莫斯科。魏玛把索洛明送到车站,她们在站台上拥抱,挥手道别。魏玛流着泪说:“一定要给我写信。”索洛明点头答应。在即将要上火车的时候,索洛明忽然回头向魏玛说:“谢谢你,这是目前为止最为浪漫的夏天。”然后走进火车,被人群淹没。1922年来到了布鲁斯达特,和魏玛不再联系了,她试图向原先的地址寄信,然而回信却是:“我们是另一家人,原先的房主已经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魏玛从索洛明的视野里消失了。她听说魏玛来到布鲁斯达特,然而却不知道她在哪里,直到那一天看见魏玛把我送到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