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兔苏德】洛赫维茨卡娅的夏日(8)

我们还经常去音乐厅。当索洛明找出长笛和手风琴时，魏玛罕见地失落起来。她说：“洛赫维茨卡娅，我很久不吹长笛了，自从我们分离之后。”
“是吗？太可惜了。我本来想向克洛伊展现我们的合奏是多么绝妙。最开始我们就是因为合奏而逐渐亲近的。”
“我们不能总是沉湎于过去，时间一直在向前走，没有人能回到过去，随着时间推移总会产生变化。”
“谁知道呢……”索洛明赌气似地反驳，把长笛和手风琴放回远处，转而从另一个地方拿出小提琴来，“不过小提琴独奏我也算是在行。”她架起小提琴，手执琴弓，演奏着一首温婉又伤感的曲子。她又恢复了从前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默默拉着小提琴直到乐曲结束。
魏玛说得对，没人能回到过去。碎掉的镜子即使粘好也会留下裂缝。索洛明沉湎于过去，沉湎于过去的痛苦，以至于她无法从过去的梦中醒来，甚至为这样不切实际的梦增添了新的装饰，让它更加丰盈、更加华丽、更加虚幻，她用她所有完美的想象力丰富这个梦，丰富已经成为过去的过去，无意义地用所有野心填补着它。如果她能早点意识到，早点醒来，早点知道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物能满足这个梦，或许不会惨淡收场。

在魏玛居住在这里的时候，我经常陪伴着她们。我时常听见她们的对话，却无法插嘴。有时候我像是在参与，可是又没有参与其中，我一直旁观着，看着她们的绽放与枯萎。一次索洛明揽着魏玛的肩膀，安静地坐在床上听唱片，我以要去拿杯饮料的借口离开了房间。我没有去，我在门口听着她们谈话。
魏玛的声音轻柔又疲惫，在玩乐一天后也不足为奇。她问的话，如同调情，但又如同很郑重：
“洛赫维茨卡娅，人总会改变，我也一样。我会因为年华不再而失去年轻的容颜，我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变得面目全非，我们会背道而驰，我们会因为利益而拼得你死我活，等到那时，你仍会爱我吗？”
“我的答案与之前一样——我会，我永远都会。我爱你，直到乌拉尔山变为海沟，贝加尔湖变为高山，冻土变成热带雨林，北大西洋暖流吹进西西伯利亚平原为止。”
魏玛没有下文，她靠在索洛明的怀里，垂着睫毛，说：“我累了，我想睡觉。”这时候电话铃响起，管家走进来通知，索洛明对魏玛说：“抱歉，我离开一下。你先睡吧。”然后快速走出门去。她看见我，先是一怔，问：“你没有去拿饮料吗？”但是不在乎我的回答，急匆匆地走向书房。书房隔音很好，而且太远了，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她出来的时候似乎发过火。索洛明问我：“我的样子非常凶狠吗？”她在一个反光的平面上整理了一下头发，拍了拍脸颊，确定恢复原样后才回到房间。洛赫维茨卡娅•索洛明，她在隐藏，也在改变，日耳曼女青年的介入让她变得同样开始有秩序，她是个天生的演员，因为过度代入角色而改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