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兔苏德】洛赫维茨卡娅的夏日(12)

再后来我得知索洛明被枪杀。我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因为她在生命终结前曾经为自己立了不少仇敌，我敢保证布鲁斯达特没有多少人愿意她活着。但是她的死依然给了我很大的打击，布鲁斯达特在我眼里变得可怕又扭曲，我想要逃离这里。她死的时候，白桦树的叶子已经变成了金黄色，夏天也早已过去了，遍地枯草，金色的树叶被风卷起又落下，在草地和灌木上铺了一层。我踩着树叶走向索洛明的故居，她的棺材放在大厅里。白色的建筑里连砖缝都塞满了悲伤，在房顶上的红旗不见了。
当我来到那里的时候，索洛明的亲戚已经走的差不多，大厅空荡荡的，水晶吊灯在我头顶无言地亮着。我看见了一个黑发女子，眼睛如同朝阳一般鲜红，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看见我，于是转过身来：“你是老师的邻居克洛伊•里格纳茨吧？在我没和她关系恶化之前，我听她提起过你。”
“老师……？那你是华？”
华看起来很年轻。她带领我走向白桦林。一边走一边说：“梅利卡一定很高兴吧，她最大的竞争对手去世了。有趣的是，案发现场找到了一根黑色的羽毛，我猜是她的小宠物白头鹰的。老师的遗产会被瓜分，你去看看能不能分一杯羹。”

“不，我不要。”
“你听过老师和霍亨索伦小姐的事吧？霍亨索伦小姐曾经找过我，想要和我交个朋友，我也的确答应了。”华在一棵白桦树前停下，掏出口袋里的小刀，将洛赫维茨卡娅•索洛明的名字用力刻在树干上，“那些曾经参加过老师的宴会的人一个也没来，幸好你还念旧情，不然她也会很伤心吧？”刻完名字之后，我送华回到大厅。华说：“我还有事务要处理，以及与梅利卡有个约会，老师的亲戚们会解决一系列的事。你可以在这幢房子没有易主之前四处看看。还有老师的遗体会送回苏.联，葬在莫斯科。”
那只橘猫跑到我脚边，蹭着我的腿，我看着同样孤单的它，想着洛赫维茨卡娅先前高尚的丰采，泪水涌了出来。我把向日葵放到洛赫维茨卡娅的棺材旁边，最后一次注视了她那英俊帅气的脸庞，棕色的头发比第一次见面时留长了许多，那双红色的眼睛再也无法睁开，也无法用那稳重的声音呼喊魏玛•霍亨索伦的名字。我沿着那年夏日时的路径走着，四周窗户都打开了，白桦树金色的落叶被风吹进屋子里。偌大的房子只有我一个人，伴着风声回忆往昔。
魏玛说的对，人是会变的，没人能够回到从前。索洛明却沉湎于过去无法自拔，用痛苦一遍一遍折磨自己，依靠往日的痛苦再次绽放，渴望着外在的救赎，而回避着改变，倔强地不愿相信如今物是人非。她曾有过两次愉快的夏天，一次点燃火光，一次熄灭灵魂，在熄灭灵魂前还异常闪烁如同回光返照。这个故事最开始就是悲剧，当索洛明回忆起1919年的夏天时还会感到一点微弱的快乐记忆，用美好的过去麻痹自己一切都没有变，但是那美好的过去说不定已经在她心中粉饰了成千上万遍，无论魏玛•霍亨索伦如何改变，在洛赫维茨卡娅的眼中，她早已停留在1919年的夏天——光彩照人，活力四射，纯洁善良，也始终都是她所爱。然而粉饰得失了真的过去的梦，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满足了。洛赫维茨卡娅•索洛明沉睡在这里，并且带着她的梦，即将深埋进北国的冻土，重新回到圣母的庇佑之中，明亮的夏日终于过去，梦与美的故事落下一个悲剧的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