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贝壳的人(序)
我讨厌故事走向结局,不管是美好的结局,崩坏的结局,总会令人忧伤,好比是与一位朋友挥手作别,喉咙口有些哽咽,泪水积聚在眼眶边,响应着地心引力的号召,但却并未决堤而出,硬是忍住了,忧伤。
因此,我想述说的故事的结局就在现在,趁着泪水还没分泌出来,一切尚未开始,便戛然而止,随风而去。我想述说的是我的童年故事,结局就是现在,我正坐在我的作家朋友身边,让他为我的叙述润色。
作家往往想让人们看到的是自己想让别人看到的部分,却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隐私,至少不是赤条条地被看到。因此,我选择了作家代笔的形式,为我的童年故事披上一层美丽的迷彩服。也许你会怀疑这是否背离了我记述童年的初衷,答案不置可否,本意上,我也是不愿意的,但是实际情况让我不得不做出选择。
你在人世间最早的记忆是什么?在你思考的同时,我将告诉你我的。蔚蓝的天空,碧绿的草丛,我坐在婴儿车里面,小嘴吮吸着右手的大拇指,左手指着天空,眼神中充满了好奇。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已经两岁了。这绝不是我的第一张照片,但是却是在父母声情并茂地向我讲述照片来历时,我最能在脑海中展开画面的尤为立体的一张。我把它视作我最早的记忆。
长大后,我曾经询问过母亲她的童年记忆是怎么样的?她告诉我了几个场景,但是有很多却渐渐模糊不清。我嘲笑是母亲记忆力衰退所致,但现在看来当时的我才是如此可笑。模糊的记忆,零散的片段,构成了我对童年的映像。我想趁现在把握住它们,趁着真正的记忆衰退还未到来,抓住它。
记忆已经无法像数据一样,拷贝的事无巨细,一切就像是一个拖着残肢断臂的老头般拖动着身躯艰难前行。我不希望这样,童年的记忆不该如此,它需要灵动的身姿,无忧无虑地跳跃着,奔跑着,摔得鼻青脸肿,却依旧爬起来,无忧无虑地跳跃着,奔跑着,摔得鼻青脸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