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的领悟：爱的责任(2)

小王子在这里交代得很清楚，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有责任回去照顾玫瑰。当然，小王子无法确定中毒后，是走向生命的终结还是灵魂的飞升，但这是他离开地球唯一的方法，因为“路途太遥远。我不能带着这副躯壳走。太重了”。 所以，只要有一线机会，他仍然愿意冒死一试。
对玫瑰的责任，是小王子活着的主要动力。由此可见，自杀一说不能成立，因为自杀的后果是摆脱责任，而不是承担责任。不管结果是什么，从动机上看，小王子都是真的希望蛇能够帮他重返家园。
那么，责任的意念从哪里来？从狐狸来。是狐狸告诉小王子，生命的价值必须建立在驯服关系上，而驯服伴随着责任：
“可是你不该忘记，你现在永远都得对你驯服过的一切负责。你要对你的玫瑰负责……”
“我要对我的玫瑰负责……”小王子又重复了一遍，好牢记在心。
这是狐狸和小王子分手时，狐狸对他最后的教导。从这里，我们见到，“人需要对自己驯服过的负责”是狐狸最为重视的道德原则。这不是可做可不做的个人选择，而是具有道德约束力的要求：如果你驯服了对方，你就必须承担起照顾的责任。

从那一刻起，责任意识进入小王子的生命，并直接影响他最后的决定。在小说情节上，我们也见到清楚的前后呼应：狐狸告诉小王子要对玫瑰负责，小王子最后告诉飞机师，他会用行动来履行他的责任。
既然这样，我们就有必要知道，在这个前后呼应中间，小王子经历了怎样的道德成长。这个问题重要，因为小王子的抉择，不是被动地服从狐狸的教导，而是经过反思后所做的理性决定。很可惜，圣埃克苏佩里对此着墨不多。下面让我们用同理心和想象力，尝试理解小王子的考虑。
首先，责任是个道德概念。当小王子充分意识到他的责任时，即意味着他已成长为完整的道德主体：能够自主地做出道德判断和道德行动，同时愿意承担这些判断和行动带来的后果。在此意义上，他是一个能对自己对他人负责任的人。
我们大部分人其实都经历过类似的道德成长，只不过没有小王子那么戏剧性而已。如果用当代哲学家罗尔斯（John Rawls）的说法，人的道德发展有三个主要阶段：权威的道德、社群的道德和原则的道德。在儿童时期，小孩会基于对父母的爱和信任，服从他们发出的道德指令；及后年纪稍长，人们进入各类社群，拥有不同身份，并愿意服从这些社群根据不同角色而界定的各种规则，例如家庭、学校、教会等；最后，当人的道德能力发展成熟，他就会成为能够做独立的道德判断且愿意服从道德原则的人。如果他不能善尽自己的责任，他的道德情感就会令他产生强烈的道德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