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兴创作】生命周期(4)

“玖啊，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参加了这个实验。在漫长的一生中，我渐渐意识到，越是盼着芯片出错，就越是入了芯片的圈套，芯片的危害其实在于，所有人都会深深地陷入数据的流沙当中，急切地希望改变数据，而越是希望数据向着你所想的方向改变，就越被数据操控你的生活……”
林玖沉默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时候不早了……对了，玖你想把这摞书买多少钱？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向你买书了，你大可卖得贵一点。”
“不，不用了，这些就不卖钱了……我，额，我本来就打算免费送来给你的。”
老人笑了，没有追问下去，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将茶杯放下，伸手去取放在沙发边上的手杖。
“留你到太晚了，过来一起吃顿饭吧。”
这顿晚饭额外丰盛，但林玖吃得额外糟心。
……
转眼之间十年过去了，林玖离开福利院，开始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老人死后，她终于在电视上知道了老人的名字：汤姆·詹金斯。在全社会的一片欢呼声中，她悄悄地离开福利院，参加了老人的葬礼，老汤姆孤僻的一生让他的葬礼变得极其草率。林玖成为了这世间唯一真正记得他的人。

实验的成功使得克莱顿生命公司的生命芯片成为了炽手可热的新时尚。人们争着抢着去各大医院门口排队进行芯片移植手术。
最早一批装上芯片的人知道了自己的死期后，便在临死前向银行疯狂贷款，肆意挥霍。于是政府随即规定贷款前将查询芯片数据纳入了流程，从此生命芯片提供的数据开始渗透进入各行各业，发挥重要的参考作用。
克莱顿公司在不断提高芯片准确率的同时，也配套研发软件，结合芯片收集的数据，为使用者提供合理的建议，帮助他们延长寿命。
就在克莱顿生命公司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林玖也渐渐发现，社会变得越来越安静了。街道上的行人变得比以前更加行色匆匆，驾车的司机也对突发的堵塞越来越敏感，所有人都把自己的一整天安排的满满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芯片给出的死期晚一点，再晚一点……
作为少有的没有安装生命芯片的人，林玖觉得自己像一个怪物，周围的人总是对她投来怪异的目光，仿佛在说：“为什么这个人从不给自己安排延寿活动？” 
时间一长，林玖便习惯了，即便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反复劝她去装上生命芯片，但是她始终没有照做。相比之下，她更喜欢选一个寂静的下午，独自一人住在远离城区的小屋里，为自己倒上一杯热茶，用盘子装几片饼干，离开电子设备，去打发一下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