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兴创作】生命周期(3)

“我年轻的时候啊，很不相信，甚至可以说是反感用数据决定一切的观念，当我听说这项用数据预算人的死期的实验后，我即刻便去成为了他们的志愿者……后来我也如愿以偿地被选中了，那年我三十二岁。”
林玖没有说话，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听老人讲述自己的故事。
“自从装上这个芯片以后，我便一直盯着芯片给我提供的数据，每天都盼望着它会出错，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他们选了三十名不同年龄的志愿者，其中第一位倒下的时候，我才四十六岁，芯片的预言与他的死期完全吻合，可是我仍然抱着希望，期待着芯片有出错的那一天。”
“直到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他们的死期都被芯片给预言中了，我渐渐开始有些不抱希望了，第二十七位实验者死去的时候，我已经七十三岁，彻底放弃了。” 
“第二十九位实验者的死亡就在上个月，媒体轰轰烈烈地报道了这件事，相信你也看到了……他也没能逃脱芯片的预言。现在他们都盼着最终的结果，也就是我的死亡，我知道即使我死亡的日期与芯片预言的有偏差，我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我会被作为实验误差排除掉。”

“当初很多参加这个实验的人都是像我，抱着希望可以将其证伪的心态参与其中的，但是我们都被打败了。所以我想，我已经输给芯片了，不如用我最后的人生安排一场旅行吧。”
“玖啊……”
“嗯？”林玖这才从刚刚那段故事当中回过神来。
“玖啊，我年轻时是一个图书馆的管理员，自从所有的线下图书馆都被统一搬到网上后我便失业了，很多纸质书籍被集中销毁，这些收藏当中很多是我从其中买下来的，从此我一辈子都在和书籍打交道。”老人又抿了一口茶，“我想，我始终放不下这些东西，这些对过去简朴的生活方式的怀念。”
“其实我想说的是……玖，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一些独特的东西，一种只在二十一世纪初才见得到的质朴，而且比其他同龄的孩子更加成熟和稳健，在这满是光污染的年代这可是很少见的。”
老人又抿了一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讲：“我曾经也想过收养你，但是我见到你的时候芯片告诉我我只能活两年了。我意识到，即使我收养你，两年后，等我死了，你依旧要回到福利院去，况且我这旧宅子能让你继承的也就只有这一地下室的书。你应该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我没有理由强迫你和我一样一辈子管理这些东西。所以我终究放弃了，并决定将这些书捐给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