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中篇」妖相 · 许墨（六）(8)

“若非先生方才之言，本宫只怕一时冲动便冲入金銮殿惹祸。”你垂眼看着他掌中物，片刻后才伸手，取了一块最小的放入口中，饴糖的麦香和清甜冲入口中，“本宫信先生，却也不信，半信半疑间，先生觉得本宫是偏重信，还是疑呢？”
许墨收好纸包，“臣知道了，所以还请殿下尽管放心。殿下虽与臣不是那冥冥中心思相通的主臣，但这份信任殿下既给了，臣就不会辜负。”
你叹了口气，摇摇头，“先生胸中自有乾坤天地，只是不该以本宫手下人命做棋。纵然是背叛于主，他们的生死，也合该由本宫说了算。”
“臣明白了。”他说，“今时是臣之错，还望殿下……”
“先生言重。”你打断了他的话，“只望先生今后，能如本宫所信任一般，也信本宫。”
“荒唐！”
金銮殿偏殿内，皇帝一声低喝，将手边的墨砚一掌挥至地上，墨汁洒在地毯上，沉色如阴影里的木质窗格。
“陛下息怒。”
倚重的年轻臣子直直地跪下去，脊背却挺直得宛若白杨木。
皇帝郁郁地喘了口气，盯着密折的眼神晦暗不明，“朕，朕给她这些许，倒教她生了这样的心思。”

年轻臣子只直直地跪着，半晌才在皇帝灼灼的目光下生硬开口，“陛下早该料到这一日。”
皇帝看了他片刻，突然大笑出声。
“好，好。”他的面容平静下来，“你下去吧。”
年轻臣子一个头磕下去，痛快却安静，声音自他身体内而出，“陛下，恕臣直言，志异非本真，宠爱不可过，皇贵妃一派如何陛下再清楚不过，陛下要宠便宠了，臣等劝不过也就罢了。”他的语气丝毫不见任何对尊者之畏，“只是江山社稷国本为重，陛下自当知道如何取舍。”
皇帝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那光之盛令人惊惧，却又在瞬间一转被他匿于目中，“苏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臣知道。”年轻臣子直起身来，不顾礼法直视向皇帝，字字有力铿锵，“臣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这样说，望，陛下三思。”
皇帝冷哼一声，手中的毛笔被他甩在一旁。
“陛下不也正是因此，所以才会留臣在朝堂上，做谏臣，做孤臣。”年轻臣子又一个头磕在地上，“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眼中的玩味加深，他笑了笑，“既是朕敢谏的孤臣，直言谏上，又何罪之有呢？你下去，朕心里自有数。”

年轻臣子终于从地上起身，拿起摔在地毯上的墨砚，摆好在桌上，“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