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笔记(3)
I was a devil pinching a turtle to death.
当我捏死了一只乌龟的时候,我是个恶魔。
But I was an angel wiping dogs’ bottoms.
但当小狗拉完粑粑我给它们擦屁股的时候,我就是天使。
这首简单的歌曲作词的每一句都被我勾勒成小时候那些一幅幅值得念的画面。就像照相机按下快门键,咔嚓,咔擦,咔嚓,有些事物被永远留在了那个房子,那个坝子,那片山坡,它们似乎忘记走回家了。所以我决定把照片冲洗出来,就像《寻梦环游记》所启发的那样,已逝去的事物留存于那些深深怀念着的心中,它们不再随着时光变幻,而是永存。而我想记住那些小狗们。
大黄的牙齿
我觉着,我一出生就带着一跟红绳绑的狗牙巴呢。尖尖的牙齿,但不割手,齿尖还留有一点皓白,而齿身一有条绵延的黄色,几乎浸入牙髓了,感觉这个牙齿的主人啊,可乐喝多了忘记刷牙。不对,这只蠢蠢的大狗得不会刷牙啊,他也应该没尝过可口可乐那诱人的滋味吧。
奇怪,我明明觉得我没见过这只大黄,但又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在哪里见过?是因为我抢了他那帅气的尖牙吗?那可是他作为雄狗的尊严。他曾经来梦里找我索要吗?我害得他那上路的灵魂,被翘了牙,结果连根干骨头都啃不动;更糟糕的是天国那臀部肥翘的淑女们好像也看不上这没牙的老头哩。所以呀,他就整天缠在我身边,行走在我的梦里,钻进我婆婆的话语里,以致于我婆婆总说,我没出生前,我父亲带回来的大黄狗,很听话,生人来了吓得不敢进门,一身看家本领,后来遭病死掉了。他啊,真是一只忠心的大黄呢,就算是入土了,从来不愿意离开,还在这里保护我长大啊。出生以来戴着这辟邪的狗牙,我就从来没有见过大人们说的什么“麻老虎“或者鬼片里食人的鲨鱼,我一直安全地长成现在这大坨,尽管我都记不住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窝在哪片土里,忘记出来了。
小小和她崽崽们 这一年春天,爷爷刚刚在鸡窝前面搭了一个拱形的塑料棚,中间用易于弯曲的黄竹片支撑,里面塞了平整的土,棚顶上聚满了昨晚一位姑娘失恋留下的泪珠,一拍就哗哗往下掉,土里点上了一排排像豆芽一样的小叶子,溢出来雨后的泥香味。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菜,但我每天都喜欢去看它们长大:看小叶子变成大叶子,看细脉络变成粗脉络,看它嫩杆儿上的细毛,比比谁腿上的汗毛密。而且,以后长大了还能吃掉,或者卖个好价钱。我蹲在这里,盯着这矮小的塑料棚前看了好久,幻想它们什么时候会长成高得冲出这棚子。而在这棚子前面,小小正睡在一个竹子编的扁平筲箕里面,里面搭了许多棉布,她在和她的小孩子们晒初春的暖阳呢。说来也快,那天我在卧室里看电视,听见婆婆叫我,然后一出去站在二楼阳台上,哎哟,这狗儿生娃儿了,蹦出来了好多仔呢,湿哒哒血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