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年的笔记——01
我与云锐相识不是很久,到今年年底也不过五个年头。10月份的时候,恰好他来省城参加培训,趁着闲暇时间,又约了同样在省城打拼的吉庆,三个人一块吃个饭,聊聊人生。
这还是我自打毕业后第一次见到云锐。那时他正蹲在马路牙子上打电话,另一只手来回挥舞着葡萄味的可乐,瓶中积聚的白色泡沫呼吁而出。我悄悄地站在他身后,他还是一门心思的对付着手里的电话,没有察觉到来自身后的威胁。
他依旧操着一口极为纯正的济宁口音。大学时就这样,因为zcszhchsh不分,没少受我们的调侃。等他打完电话,我拍拍他的肩膀,他明显下了一大跳,整个人紧绷的像一只迟钝的老猫。
终于看到他的正脸,他比毕业时老了很多。本来直冲冲的头发现在软趴趴的贴在脑门上,双目里布满了血丝,胡子拉碴的,嘴唇上还泛着死皮,很符合久居工地的形象。可他明明是个安装员,却像个实打实的操作工人,也不知道这一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有些人见人便倒苦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些年遭遇的苦难,一分苦,恨不能说成三分痛。另一些人把苦水聚在心里,慢慢等待时间把它熬成养分。前者你给他勉强的安慰,后者却想给他一个拥抱,说声加油。
云锐不属于前者,跟后者也半点不沾。他比闷葫芦还要闷,闷葫芦掉到地上还有声响,他掉到地上要先看看别人有没有注视他。如果有,就掩面奔走,如果没有,就直接奔走。
这一点感情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上大学时,云锐喜欢上了一个叫梦真的姑娘。在风流成性的小燕眼里,梦真算不上丑,但也绝对称不上好看。她就是那种,一粒雨滴落进了汪洋大海里,即便浪花奔涌,也远远轮不到她做弄潮儿的那种女生。
云锐从大一认识她之后便惊为天人,两个人有些相似的气质,那是一种名为质朴的东西。他从老师的点名里得知了她的姓名,又从班级群里加了她的好友。加上之前,手指在添加好友那一栏里停留了很久,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怀疑他是不是手指抖了一下,才帮他下定了决心。
大一到大二这一年里,他俩聊了什么不得而知,反倒是很多次抢他手机时,界面都停留在与梦真的聊天上。大二下学期,云锐在舍友的尾追不舍下终于坦白了心迹,也或许是他终于意识到幻境再美终是梦,珍惜眼前始为真。也不知道怎么发展的,当晚便约好了梦真的宿舍,打算给云锐创造一次表白的机会。
可云锐是个落地不响的闷葫芦,使眼色他装看不见,玩游戏他挥手拒绝,像只鹌鹑似的坐在梦真旁边一个劲的为她夹菜,梦真也是实诚人,来菜不拒。
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终局散了,云锐也没说出那句话。其他人对他是恨铁不成钢,纷纷表示假如是自己,酒店都定好了,当晚就走,一分钟也不耽搁。云锐受不了激,抓起书理放在床头的小瓶二锅头哐唧哐唧喝了两大口,再放下,酒已经少了一小半。随后便从桌洞下掏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跑了出去,其他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说话,小心翼翼的尾随在他的身后。
冬天风大,特别是临近深夜,寒冷刺骨。云锐没穿外套,或许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衣衫单薄,他那时的心应该像火一样燃烧着,只是还不知道梦真会给他再添把火还是直接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