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鼓(3)

“马……”拖着几近残破的身体，他有些麻木地追了过去。
一人一马都是蹒跚着的样子，向着密林的深处一步一步地走远。
树林渐渐围了过来，抬眼早已不见马的踪影。眼前的枝叶越来越密，他只是麻木地拨开身前的树枝，一枝又一丛。
很奇怪地，在这个几乎是暗无天日的地方，他忽然想起了那张脸，想起了那句少年随口的承诺，一字一句都如此清晰。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她眼里从未有过如此急切的神色。
此情此景，一切宛如无声的嘲弄。
“可不是……我要骗你啊。”
已不再年少气盛的面孔早已在征战中干枯地像一块斑驳的砂石，此时竟然划下两行久违的泪来，可惜很快便消散在了林间的晚风中。
树林里渐渐安静了下来，正如它千百年来一样，虫鸣和着风拂着叶子的碎声，亘古不变的景色。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很多年后的一个午后，小楼里慵懒的姑娘读到这么一句，即使她不知道古书里所谓的陈与宋究竟指的是大明的哪一块国土，还是情不自禁地心里为之一荡。
和着独属于午后的慵懒，她的思绪飘向了那个纷争的年代，飘向了那个无名树林下无名的枯骨，想象着那个渐渐干枯的少年最后的悔恨与柔情。
几点剔透的泪珠滚落在书案上，也许是她想到了“死生契阔”的无奈，也许是对所谓古人的遗憾，也许是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丈夫，那个兴冲冲地说要去“建功立业”的少年，已经整整三年没见了。
所谓历史，往往不过是周而复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