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花】可供睡觉的七个地方 1-4(5)

解雨臣一开始对来看心理医生非常抵触，两个人第一次面对面谈话的时候解雨臣基本全是在抬杠。黑瞎子被解雨臣抬杠抬得上火，开始对解雨臣冷嘲热讽然后发展成两个人相互冷嘲热讽最后发展为争吵。快要结束的时候两个人吵累了气氛沉默下来，然后解雨臣坐在沙发上哭得梨花带雨。
“别哭了。”黑瞎子有些烦躁地抽纸递给解雨臣，想着这差事算是办砸了。
“抱歉，这样对您说话真的很抱歉。”解雨臣强压下哭腔，礼貌地道歉，“很久没有人这样和我说话了。学校里大家都不理我，家里就算我发脾气大家也会让着我。”解雨臣接过黑瞎子手里的纸擦了擦眼泪，接着说，“可我只是想和大家平常地说话。”
“这孩子……”黑瞎子走到解雨臣身边揉了揉解雨臣的脑袋，接着说，“既然这样，就把你的想法好好告诉你的母亲。”
“她不会听的。对母亲来说，重要的是我按照她的想法活着，而不是我自己想怎么活。”
“那你自己想怎么活？”
……
那天黑瞎子和解雨臣谈话结束的时候早就过了咨询时间。从那之后每周天黑瞎子都会在指定的地方和解雨臣见面。半年后解雨臣终于能毫无负担地在学校文艺汇演的舞台上唱花鼓戏，参加青少年攀岩俱乐部，并且在纠结自己究竟是男是女之前先认识到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然后黑瞎子作为解雨臣心理医生的身份至此走到尽头。离开之前黑瞎子看着解雨臣常坐的沙发叹了口气，想着自己之后就算再见到解雨臣也是陌生人的身份，多少有些怅惘。他本来以为自己活得够长了，对相遇和离别能看开，但到底也还是很难过。解雨臣太苦了，以后还会更苦，他放不下。

黑瞎子听到解雨臣愿意为他提供帮助治疗眼睛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被解雨臣认出来了。几番交谈下来意识到解雨臣并没有认出自己，只是出于各方考量愿意给他提供帮助。当年脆弱多情的少年变得冷漠功利吝啬情感，黑瞎子不知道是好是坏，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教了什么不该教的东西。跟着解雨臣回家的路上黑瞎子思前想后，觉得能为收留了自己的解雨臣做的大概只有一件事，就是让解雨臣在家的时候多少过得舒服一点。毕竟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仙物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你当年为什么就那样离开了？”解雨臣抬着牛奶走到黑瞎子身后，问。
“我想，那时候你已经准备好了。”黑瞎子坐到解雨臣对面，回答道，“接纳你自己，你已经做到了。”
“对，我也从你那里学会了不要对不必要的人付出多余的情感。因为一旦失去了，痛苦的只有我自己。”
黑瞎子没有回答，走到水池边去洗碗，心想解雨臣变成这样居然还真是自己的错，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先生。如果我这次能找到办法解决仙物、治好你的眼睛，你能不能留下来。”黑瞎子看不到解雨臣的表情，但解雨臣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像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