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能闭上双眼(3)
因此我由衷地讨厌照相,但我委实不知道如何能够笑着拒绝,因为但凡我要是能够那样笑一下,我也不会这么讨厌照相;我也不能用一副自觉得都丑陋的面容去拒绝,那只会让我感受到比丑相留在相片里更加剧烈的痛苦。
有两个妇女生活在一个社区里。其中一个嘴巴狠厉而恶毒,经常见到人张口就开始骂,人们都很畏惧和讨厌她;另一个的待人处事的方式堪称教科书里的典范,大家都称赞她是一个好人。但是前者活到了近百岁,后者则人过半百后不久就去世了。人们都惋惜不解,说为什么好人总是那么早就死了,而那祸害却得以留存于世那么长时间。
我想我是能够猜到那其中的缘由的。那嘴巴恶毒的,丝毫不以为自己的所言所行是恶,骂完人之后转过头就忘了;另一个大好人则总是考虑很多事情,别人到她家做客,她就要担心用什么食物招待合适,自己的用词是否礼貌诸如此类的可能连对方都永远不会意识到的琐屑细节,没有能够睡得一个安稳觉,过早地耗尽了自己的心力。
我总是自以为自己和后者是同类。我这并不是说自己就是一个多好的一个善人,因为善良之人不会自诩善良,邪恶之人却往往骄傲地宣称自己的邪恶。我知道当我如此断言的时候,我就已经害了那为世人所鄙夷的名为自以为是主观臆断的毛病了,但我确是如此认为的。
明明是别人撕坏了我心爱的书,明明我即便是大发雷霆也是可以有理由的,但我又在担心像以往那样,自己所敝帚自珍的对别人而言也许是不能理解的微不足道,因此我能做的仅仅只是不再和那人说一句话,将书默默地塞进书包自己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