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脑袋(十壳)(3)
“我不会放下。我不要放下。”壳这么说,次日就收拾了行李去往北山。
车程不算长,一个来小时就远离了城区。他十余年载一直生活在钢筋水泥里,身体几乎快要生锈。许多个解决欲望的夜晚,他双手淋漓双腿泥泞,汗涔涔的倒在床上,在那些难得奢侈的空白瞬间里找存在感。他不愿渺小,又无心庞大,他只希望不要蒙在鼓里做世世安稳的平凡人,他要了解规则,他要知晓全局。哪怕注定只能识透冰山一角,也好过漫无目的在海面上漂泊。
而烂熟于心后,他的悲怆不再是为自己,欣喜也不再是为自己。他将慈悲每一个高压之下奋力挣扎的人们,并同情上帝。——它需得绝望,才能够体味人间,而它永远不会。神明都选择了明哲保身。所以世事已无人看管许久。
卷非要问他为什么那样执着,他只能这么说,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触手可得的同类。远在天边也是触手可得。肉体的距离从来都不是距离。
壳离开了医院,离开了卷,离开的义无反顾。
他终于到了,气宇恢宏的小庙。他记得十爷曾经在这里做过祷告,那时的他刚刚出完任务,身上还沾着血,就这样跪在佛前。他双手合十,没有点香,半晌磕了几个头,再慢慢起身。他说他们没有被主宽恕的资格,也不受神明庇佑,因为他们干的都是最边缘的事。边缘是什么他不太懂,他只知道十爷一向都对细枝末节有些敏感。也是,他常年游走在生死边界上,一步都走岔不得。不过他这种人会有生与死的概念吗?只有活与不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