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辫儿】北胭风华(四)(2)

张云雷只记得云嫣师姐离开后，师父就不给再来的孩子取从云的名字。有的会用学的第一段戏的戏词来取，像刚学《牡丹亭》的昆腔，就叫了如春，“春色如许”里的如春，随着她，师妹就叫了芳春，打崔莺莺的那句“无计度芳春”来的。之后还有青鸾，因着头一出戏就唱红娘，就在“青鸾有信频频寄”里取了两个字。
这都算是好的，因为是女孩，后来都是男孩子，有一个随着师姐取了寂春，都是《西厢记》里头来的，“月色溶溶夜，花荫寂寂春”。除了寂春，别的男孩子，师父就随口起了，有个叫九离的，张云雷听了觉得寓意不好，后面两个他跟师父说就叫九乐九安吧，师父还真应了。后来到了北平，索性直接取了秦小五，佟小六，常小七……毕竟糙名好养活。
梨园行里培养弟子，首先教导的就是规矩和心态，这第一要紧的便是人品。所以不管什么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个顶个的规规矩矩，要真有不成器的，班主也就放他出去了，自有更适合他的去处。

杨九郎也是和戏班子里的人来往了几回才发现他们是最好不过的人，没那些富贵病，也没外面那些虚情假意，是以真心换真心的地方，虽与他们相识不久，可三慶园也成了杨九郎生意场之外难得的清净处。
“云角儿，铺子里上了几样新的唇脂黛粉，你试试，比那些洋人的玩意儿好用多了。”
“江少爷，您常常送来那些戏妆的脂粉油彩就够多了，不必再单独拿了，况且我也不用。”
“云雷，这……”
杨九郎来的时候见江南也在。江南，黛远坊的少东家，江家，也算是北平城里有头脸的家族。杨九郎第一次见到江南就是在后台，鎏金的胭脂盒子，张云雷只说了句不喜欢就被他掷到了火盆里。缎面大褂托着无双韵致，凤眼薄唇瓜子脸，单说外貌，杨九郎不得不承认逊色一筹。而江南第一次见到杨九郎，听到张云雷叫他杨少爷，笑里有十万分的敌意。
“江少爷，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吧，雨柔姑娘一会又该来寻了。”张云雷说罢过去接了杨九郎拿来的栗子酥，江南用羡慕甚至是嫉妒的眼神看了一眼杨九郎，放下东西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