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木 承章

陈六爷陈穆死了。
前天夜里他还顶着冬至的寒气在祠堂用鞭子狠抽他的三儿子，边抽边骂，中气十足。陈六爷的骂声、陈家三少爷的哀嚎、羊皮鞭啪啪炸响。诺大的陈家宅子里两百多号人听得是真真切切，二姨太听着这响动在偏房抱着大姨太哭得死去活来。没一个人敢去祠堂劝一劝这位陈六爷。
下午大少爷陈川就回来了，处理了些帐务，和大少奶奶吃了饭静坐在椅子上，悠悠地抿了两口茶，就开始闭目养神。过了半个时辰，天色发暗的时候，刚刚溜完食儿的大少奶奶金玉回来，看了一眼茶盏，给陈川换了茶水，便坐下就给陈川说起了院外的琐事，陈川淡淡地应着。直到夜色已浓时，大少奶奶聊兴方艾，有两句没两句地损了王家二小姐一会，就起身招呼着陈川要睡下了。陈川却不动：“你先睡吧，我还得去接老三。”话音刚落，陈六爷中气十足的骂声就响了起来。陈川随即起身，金玉赶忙在衣架上取了棉衣帽子给陈川穿戴上。边系扣子边问：“就不能让小牧去劝劝么，他的话爹肯定听。”陈川轻叹一口气：“之前几回老三挨打的时候就劝过牧儿了，让他去劝劝爹，他不肯。”金玉停下系扣子的手，翻起眼看着陈川轻声问：“小牧还记恨那事儿哪？”陈川自己麻利地系上了最后两个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