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死亡(3)

“我在来时的路上听人说他是个伟大的作家。”信使怯声道。
“鬼扯哩！就是个没人要的寄生虫，只会写些乱七八糟没人要的东西，他要真伟大，那他连房租都交不起吗？”
“呃，话是这样。”信使无言以对，可怀着对死者的敬重与惭愧，她问向老人：“我能去他屋中看看么？”
“去他屋里？”老人挑起眉毛。
“我是名信使，他的信我送迟了。”实际上她也想了解下这个被称为‘伟大的伯雷夫’是怎样的人。
“随便吧。”老人摇摇头：“穷鬼一个，也没什么好看的，屋里最值钱的就那张桌子，尸体也才被送去殡仪馆，回头我就把那桌子卖了去。” 
“他没亲人？”
“早就同他家人闹翻啦，天天在屋里写写写，一事无成也不去找工作，朋友女人钱，哼，啥都没，活的比我这个老伴战死的女人还惨。”老人讥讽着他，晃起脑袋回到自己屋中，留给信使沉闷的关门声。
趴在信使肩上的黑猫抬头望向信使稚嫩的脸颊：“听说伟人都是孤独的，伯雷夫也是如此么？”它出人意料的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信使轻抚黑猫的脑袋，踩在‘吱呀’作响的楼梯上，通往信件所指引的那个房间。斑驳的铁门像是生疮的脸，敞开的门缝中仅在过道上投射出微弱日光，难以言喻的气味弥漫在鸟笼般的房间中，推开门左手边便是床铺，书桌靠着房中唯一的窗户，犹若儿童使用的小衣柜里霉味刺鼻，两间隔间，一个是厕所，一个是巴掌大的厨房。水渍漂浮在水池中，腐烂的食物残渣还堆积于垃圾桶中。这种地方怎能是人可过活的？不高的天花板压抑着人喘不过气，近乎全然脱落的墙皮让人作呕。

唯有那张桌子与这屋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两米多长的木桌，手稿垒得比信使还高，成捆的书挤满原本是用于放脚的桌下空间，缺失笔帽的名贵钢笔比这张桌子便宜不了多少，油墨却已然干掉。走进后，信使发现角落尽是药瓶的书桌上蒙着层玻璃板，板下压着原主人从报纸上剪下的一角——正是那篇《王国的瓦解》，其余的大抵是他最为喜欢的诗词文章。
而除此以外什么都没了。
收音机应该算得上家电吧？
信使甚至找不到一张照片证明他的存在，除了这一堆废稿。信使便恭敬地拿起几篇最顶端的，在耳畔的黑猫陪伴下细细品读。但说实话吧，她不得不选择放弃。伯雷夫被称为‘伟大’果真是言过其实，至少从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出。这些虽不平庸，却也并不精彩。
他喜欢写作抨击他所不能理解与接受之物，可比起批判，被称为‘牢骚’更加合适。还有他其实上是拥戴皇帝的那类人，他认为皇帝的存在是乌萨斯延续之根本，而政客才是扰乱乌萨斯的真凶。
信使对此不发表意见。
然就在此时，门再次被推开，在信使回过头的眼眸中映射着几名魁梧的男性。
“你是谁？”领头的男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