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的秘密(3)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小床上，脚和腿像两根朽木一样腐烂着，它们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恶臭，并且爬满了蛆虫。那些蛆虫在我的肌肉和骨缝里爬来爬去。啃食我的鲜血和骨髓。我的双手变成了两只鸡爪，他们蜷缩在一起不能动弹。就像烤熟了一般。我的胸膛发青，并且很痒。我拿鸡爪一样的手挠了一下，便挠掉一片皮肉下来。那里面竟然也有蛆虫在蠕动。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爱琪走进来，她的两只鸡爪手，一手抓着一个杯子，一手拿着一瓶药丸。她咧开嘴冲我笑，满嘴尖利的像鲨鱼一样的牙齿，牙缝中流出一缕缕的鲜血。
她站到我面前，轻声的对我说：
“吃药了……吃药了………吃药了……吃药了。”
“吃药了……！………哈哈哈哈………”
我从梦中惊醒，冷汗一片。
三个月后爱琪的病越发严重了，她躺在床上痛苦的嘶叫和打滚。医生说她大概还有两周时间，让我们尽心照顾她。
听到那这个消息，我满心欢喜，就像看到了上帝。母亲的皱纹更深了，但我恍惚看到她心中喘了口气，她的眼中藏着那么一丝兴奋，虽然那兴奋藏的很深很深。
一周以后，我的姐姐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无力的躺在床上，像一具干尸。他的两个眼窝深深的下陷，鼻头发红，嘴唇干裂。肺里的臭气穿过那两排黄黑的牙齿吹出来，又慢慢吸回去。

我坐在她的床边喂她粥喝，能清楚的闻到她呼吸的臭味，但我却没有那么生气，或者至少没有以前那么生气了。就像玩一场游戏，你最终知道自己会在何时胜利，而敌人会在何时死去时，你对敌人就多了一丝怜悯。你们敌对的时间越长，这种怜悯就越深，特别是她的死期越来越近的时候。
况且她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敌人，她是我姐姐。
我连着喂了她几口粥，或许实在没有力气把粥咽下去了，她咳咳咳嗽起来。粥从嘴里喷出来，溅到她的脸上。她歪了一下头看向我，虚弱的声音从臭气里传出来：“我想我要死了，爱玛。”说完那句话，她眼角上就有一丝细细的水痕流出来。“我看到了恶魔，他就在我身边游荡，他要把我带走，他说我会下地狱。因为我是一个恶毒的人。
“我很害怕……害怕。”
“我还看见了咱家的麦田、小湖、芦苇。咱们在芦苇里钻来钻去的捉迷藏，像两只燕子。跳啊，飞啊。有使不完的力气。晚上我们迷了路，找不到家。你就钻到我的怀里哭，我拍着你的背安慰你，嘿，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害怕……也害怕。”
她说到这，让我有些酸楚。但我想不到什么合适的词语来安慰她。
“艾玛，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求求你别恨我，别恨我………”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