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地(3)

“不用了，你们休息就是，怎么？还怕我告小秘密不成啊，别担心，我是不会干那种事情的。”
“你一定是为了什么目标对吧？”
“是的，我家里那个婴儿，我下个月的奶粉钱还没给她整出来呢，得好好干啊。”
“真好，你有目标得以努力。喂，你觉得这真的有什么意义吗？我们每天都干，可无论是明天，后天还是五天甚至是一年以后，这种情况或许都不会改善，我们陷入了痛苦的循环之中，难以从厚重如沼的压力中挣扎出来，你觉得，这真的有意义吗，其实还不如去死吧。”
“我不太清楚这回事，但我现在工作，倒不是为了意义什么的，说来也不需要意义什么吧，我不太明白，也没什么时候给我明白，哪位还在睡着，我不能停下，不能。”
“好吧，那我们在休息一会就来帮你。”
接着年轻人沉入了与他的同伴的聊天之中，正如他所一直干的。后来流浪者也听到了几声话。“这个国家，没救了，穷人就这样一辈子被困在基层里，出不了头。”，“我妈真是烦人啊，每次吃饭都要骂我，我不就是回答问题慢了些吗，至于吗......”。

其实他们每天都在聊诸如此类的话题，一点儿也不觉得厌烦。
回家之后，望着她粉扑扑的脸，流浪者就觉得值了，他其实没有思考过到底为什么要收养这个女婴。幸好她很乖，在哄睡觉这方面从来不需要流浪者多操心，就那么安稳的睡过去。父女之间很少聊天，但流浪者至今为止都记得那时他叫了爸爸两个字，这可以算作第一份回报，丰厚让他自愧。
苦难看不到头，一样的苦难每天都在发生，抱怨也不见得没有用，生活成为了最好的推手，你的决心即使早就全无也不得不前进。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群星轮转，刻刀把皱纹刻上了流浪者的脸，那副曾经软弱的身躯也因为长期的重体力劳动变得坚实起来。孩子站起来了，也能够说话了，也上小学了，对此他十分惭愧，因为这里的公立学校固然便宜，只有不到一百块，但教资绝不算好，幸好她十分懂事，一直认真学习着；她的生活仍然十分穷苦，每当自己留出的空闲比较多，足以去接她时，他就会去，看见一些小孩子手里抓着的糕点，头上绑起的缎带，他十分不是滋味，但有什么办法呢。
二 起初，无论从那个角度，世界都是黑暗的，哭也没有气力哭了，但一只大手把覆在面上的石山挪开了，于是就有了光，头的一束越过抖落的沙砾，她的瞳孔便反射性的缩小，然后是更多的光——瞳孔也应接不暇，宽广的世界就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