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殇（七）(3)

她自顾自地说着，开头还有一些惶恐，后来也便忘了。以至于文萍在她面前腾地一下跃上了马的时候她还被吓了一跳。
“诶？沈小姐！我还没有说完。莲蓬姐姐没有办法，说她向来听您的话，偷偷地叫我过来找您，您不要向姑娘说啊！”
花枝巷三号。沈文萍再熟悉不过了。此时月近中天，路上行人稀少，马蹄飞驰，她不多时就赶到了那座小红楼。莲蓬正在门首，看样子是翘首等候多时了。
她进到房中时，身上还带着凉气。玉慧瘦弱的身躯向外侧卧在床上，淌眼抹泪儿的。一张脸哭得花了。枕头上到处是粉渍泪痕。
她只觉得心猛地抽痛，上前轻推她骂道：“哭有什么用！”
朦胧泪眼中看见门口处有熟悉的身影已经吃了一惊的玉慧，听见这声音猛地清醒了过来。“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很低，头埋得更加低。
她这样子实在很惹人怜爱。文萍不由想起了玉良的话，想今天确也委屈了她，语气也就缓和了许多。“怎么？怕我看见？”文萍坐在床边，用洞察一切的眼神看着她。
“你一定觉得，我，为这些事，哭，很丢人，很，不值得。”她因为刚哭过，声音断断续续的，但偏是强迫自己让语调尽量显得正常。

“哭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在我跟前就更谈不上丢人。我只怕你哭坏了身子。”她轻轻地把玉慧扶起来，伸手去拭她脸上的泪痕，“听话，以后不要再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了，好吗？”她说这话时，眼睛里也充满了泪水。
“萍姐！”她一下搂住了文萍的脖子。
“诶呦！”文萍笑着怪叫道，“勒断气啦！”
玉慧此时总算开心了些，笑着要来热水来净了脸。早有侍儿呈上来温热的红糖小米粥，文萍接过粥碗，一面吹粥喂她，一面道：“话虽这么说，你总要看开些。观众这样正是抬举你，难道成天只听他们的好不成？再说你那旦角的基本功原不过关，我们也曾说过，你只当玩笑。”
见她低头沉默不语，文萍继续道：“又有那部戏是一遍成的呢？还不是要一改再改。我只怕，如今首演没捞着好，你就哭成这个样子。碰上当年我演《桐江雨》的时候岂不是要把黄河哭出来了呢？” 
一句话说的玉慧笑了，她想想自己大抵真是对成败太看重了吧。她又看看眼前的美人，有妻如此，夫复何求？至于其他事情……哪能求得事事如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