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庭院之上(3)

点点是只母狗，记得在她年轻时曾一次产下五六个崽崽，庭院一下就热闹好多。可惜好景不长，在狗崽断奶能自行走路后便无一例外的送人了。送人的当天，点点被骗到一屋子里，被反锁了大门，待她意识到不对劲，疯了一般地叫唤时，她的孩子已经身处庭院之外，无可追寻。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动物也会流泪。她的眼眸反光，眼角浸湿，整日漫无目地闲逛，一连几天吃的很少。后来还有几次产子，不出所料地都被送人了，每次都少不了对点点的坑蒙拐骗。
我家并不富裕，太多的狗是个负担，自然生下的崽崽无法与她的母亲一同长大。但万物有灵，生为母亲，一次次看着孩子被抱走，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听从主人的安排，接受命运的调度，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不可弥补又深入骨髓。
自第一次送崽事件发后生，我便不愿点点再产子，可生而有别，纵使五载岁月相伴相随，她也不能完全理解我的意思，何况生物生性如此，难以改变。但每次送崽之后，那份悔恨与亏欠便随着无奈如明月从山腰升起，苍白之光轻笼大地，庭院也不例外地处于这寂寥的暗光之中。

猫惹的烦心事相比较少，在我印象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与点点吵架，无非是些小事。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我羡慕的对象，这俩吵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猫的气量大，每每都是轻叫几声便回头转身跳到屋顶，隐去身影，留点点独自在那叫嚣不停。
庭院前有棵梧桐，大约两人合抱粗，有些年岁了。我的猫有事无事就栖坐在主枝干上，静享和煦风光。后来邻居以梧桐枝干影响墙壁稳定，存在安全隐患为由将其砍下。其实哪有什么安全隐患，不过是有几个枝干压于墙上，再说这棵梧桐成长至今想必也经历无数风霜，在过去的年岁里都不曾有安全影响，如今却突然提出这一说，背后隐情又有谁知。
树的逝去，可怜了我的猫。对他而言，只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原原本本的游乐之地便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圈又一圈的年轮。猫整整在树桩上坐了一天，看旭日东升，又望夕阳西下，直到星空满夜，五更鸡鸣。纵使生灵有别，那绵绵惆怅我总能体悟丝毫。可是别离无法挽回，一生尽是如此，离去的苦涩在相伴的甜美中酝酿发酵，即使理解月的阴晴圆缺，也难以在诀别时正真释怀，何谈此种不别之离呢！哎，真是可怜了我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