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真夜（伍）(11)

「要是因为我刚才的话就同情心大发，那是美绪小姐温柔得过了头，温柔得有点自以为是了。这个病房的孩子们都很快乐，因为从小到大，大家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一直待在一起，我和对床那个孩子的手术也是在同一天做的，所以我们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大人在身边——」
阿竹的一番话反而刺得美绪心里更加疼痛，最后她还是努力地盈盈笑着松开了手臂：
「原来是这样，不好意思是我擅自做主了。」
「是的，擅自做主！所以想要我们原谅你的话，美绪小姐你要做出补偿！」阿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褪去，他故意气呼呼地继续大声说道。
「对，要补偿! 补偿！」病房里其他的孩子听到阿竹的话，就起哄似的围了过来，完全把美绪堵在了病房的一角。
「补——偿？」美绪被眼前的景象搞懵了。
叫阿竹的孩子坐在病床上，脸上洋溢着得逞的坏笑，好像在等着美绪向他求救。
「那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补偿啊，」美绪无奈地笑了笑，俯下身去摸了摸抓着自己衣角的孩子的小脑瓜，已经开始在心里默默计算需要做多少份可乐饼和厚蛋烧了。
阿竹却朝她煞有其事地摇了摇手指。

「我们不想要别的，吃的，玩具一概不要——」黑色的眼睛闪过狡黠顽皮的火花，美绪的心思似乎早就被这个孩子看透了。
「只是想请美绪小姐帮忙，让我们去见一见住在那间玻璃病房里的小女孩就行。」
无形的火焰正在幽夜一般的意识中疯狂窜动，一起震颤的还有喉咙深处某个炽热的点。如同在灼烧的陌生器官牵扯着新生的触感神经，干烈地撕痛着。
脚下踩着的木枝的支撑感被雨水和新苔削弱了不少，少年的手指用力抠着湿漉漉的树皮，喉咙里抑制不住地发出一阵阵断续崩裂的气息，如同困兽的咆哮一般。
他无法控制喉间的那股扭动的烈焰，干燥的痛楚伴随着火焰迅猛地蔓延开来，灼进胸腔，迫使他紧紧地压住了胸口，大口大口地往外干呕着，似乎想从里面将开始沸腾的滚烫气息都翻倒出来——
炙疼的喉咙深处几乎有一股温热翻涌而出，迅速充斥了口腔，他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臂擦掉了溢出嘴角的液体，就在他抬臂的瞬间，积存在叶片上的雨露不合时宜地【啪嗒】一声溅落在了毫无温度的胳膊上，透过上面的孔洞落了下去——
雨滴的溅落声显然混淆了他的听觉和判断，少年摊开手，盯着残留在上面的红色过了许久，视野中却始终没有出现那片熟悉的白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