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上）(2)

三年一次，这是第几次了？雷狮坐在雕塑上，无聊地打着呵欠。早忘了。他只记得山脚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褪色的红衣在山脚年复一年地闪着妖异的光。
眼前的人类大概也不会去记他们在此地葬送了多少人，他们只去看来年是否安稳，自己的日子过的是否舒适。
在村长身后，停放着一台大红喜轿。按照往年惯例，接下来会有两个人从轿子里拖出一个身着喜服，双眼也十分应景的哭的红肿的年轻女子。那女子双手背在身后，嘴上还咬着一条象征福气的红绳。她总是想开口说些祈福的话语，可那些幸福的语言最终都被阻挡在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呜呜声。此时女子旁边的一个人按着她对雕塑磕三个头，另一个则在她身上撒上香料和花瓣，剩下的人便在周围跪拜，虔诚的唱着赞歌。等着一切完毕之后，女子旁边的人便将女子押到悬崖边，像放飞一片羽毛一样，把她推下去。直到山脚隐隐约约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祭祀才算到了尾声。这时人们才会散去，将山顶的安静重新留给雷狮。
如此乏味的祭祀，年复一年，无聊到让人快吐了。若非实在舍不得山顶的景色，他早换地方睡去了。雷狮叼着草根，只求这祭祀能早点结束。
然而今年的祭祀却注定没法过早结束了。轿帘掀开时，本应坐在里面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村长的表情由茫然到惊恐，然后是愤怒。“快去找‘她’！”他又恐慌地对着雕塑拜了又拜，嘴里喊着“求山神大人息怒”的话，却不知那位不着调的山神大人此刻已笑得直不起腰来。
终于不那么无聊了啊……雷狮伸了个懒腰，从雕塑头顶跳了下去。
卡米尔靠在树上，试图磨开手上缚着的绳索。就在他成功摆脱束缚前，不远处悉悉索索传来枯草被踩碎的声音。隐约还有骂骂咧咧的人声。
糟了……卡米尔也顾不上解开绳索了，直接向林子深处一头扎去。
“他在那里！”他发出的动静还是被察觉，村民们在后方穷追不舍。
卡米尔本就体弱，又被绳子困住双手，跑起来跌跌撞撞，在经过一个小坡时，他脚下一滑，从坡上滚了下去，再爬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让你跑！”追在最前面的人跳下来，朝卡米尔的腰部踢去，“若是山神大人发怒，把你砍成肉泥都算便宜你了！”他似乎还不解恨，又狠狠在卡米尔脸上踩了几脚。
“不愧是荡妇的儿子，跟你娘一样的下贱！”
卡米尔怒视着那人，他想反驳什么，牙齿间的红绳却阻挡了所有声音。
“算了算了，把他带回去，赶紧完成祭祀要紧，要是把这脸踩坏了让山神大人不喜欢，咱们怕是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后面人的话还没说完，就惊恐地睁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