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 贰（附一）(9)

仆人惊忙扑上前扫走碎瓷，又听得段老爷一声吼：“没用的东西！”，都以为在骂自己，战战兢兢带着碎片退下了。段风呼过气，哀叹一声，只能揣上丝巾悄悄来到女儿的床边为她擦去额头的汗水，看着女儿痛苦的样子，他真恨不得生了这种怪病的人是他自己。
段风忽然想起，六年前的今天，也是在这样一张床上，他送走了自己挚爱的夫人。如今夫人的魂灵仿佛就在眼前，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请求他一定、一定要照顾好女儿。但现在，段峰却只能老泪纵横。
“老爷……门外有个大夫说是云游行医至……”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我请进来啊！”泪都来不及抹，段风急躁地把仆人给吼了出去。
才处理了面容，仆人就带着一个披着裘袍的少年和一个看上去才七八岁大的小姑娘走了进来，说来也可笑，明明是寻常白天，那小姑娘却提着个灯笼。
“就这样的大夫，管用？”但风在心里嘀咕，不过还是诚实地挪到一旁，让少年给女儿诊治。不料少年只是站着稍稍看了一眼，直接断言：“段风大师，令嫒只是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
“什么？并无大碍？！她一连高烧了数日也是并无大碍？！这京城数位名医望而旋走，你一句话就是并无大碍？！”

少年低眉，从袖口袋里掂出一根银针，往一旁的灯烛上着了下，便信手刺入段风女儿的左手脉搏中，稍息，段风女儿忽然剧烈咳嗽起来，爬起身吐出一口黑红色的淤血来，已经醒转了，虚弱地叫了声“爹”
段风愣了，一反应过来，喜极而泣，这个坚强的男人硬压着不失态，但眼眶中早有泪光打转，他很想说什么，可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抱着女儿：“爹在。”
“大夫，”段风的声音温和了许多，“我女儿她……真的没事儿了？”
“不。”少年拔出针，又灼了一下收回囊中，缓缓道：“今夜仍会复发一次。”
“什么？！那……那怎么办？”
“段大师不用着急，若是有情况，可以到松生街白夜阁找我。”见少年作势起身告辞，段风急忙留住他：“大夫！……不如留步在鄙舍…休息一番也好，呃…不必……”
“不必了。”不待他说完，少年就轻轻推开他的手走向门口，段风这才发现，刚才一起来的小女孩儿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去，现在才匆匆赶来，跟上了少年。
算了，既然少年是女儿的救命恩人，他带的人干什么也无所谓了，更何况，这地方有侍卫和仆人，一个小女孩又能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