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 贰（附一）(8)

滴答，滴答滴答。
自花间滚落的露水砸入干糊的双眸，锟终于可以看清了一些——面前是一层湿润的杂草，泥土里还弥漫着盛夏野花的芬芳，天空，蓝得像极了故乡的海。锟挣扎着移动了一下，浑身酸痛无比，幸而身下就有一条河。他强撑着爬转滑落河中，河水漫过身体的一瞬间，锟感到生命又重焕了活力。舒服多了，锟终于有闲情仔细回忆一下昨夜的情形：好好的队伍里不知怎么得暴动起来，大伙儿们一边惊叫一边四散奔逃，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鲲迎面撞来的翅击中，紧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看样子，自己应该是幸运地落到河水里，后来才被冲上的岸。
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锟试探地沿河水游动数里，浑身的肌肉也没有太酸痛了，锟浮出水面，看见了岸上矗立起高大的城墙，他才意识到这就是护城河。好在自己记得进城前“引渡人”说过的护城河通往城内河涵洞的大致方位，只是……到了城里又该怎样？锟没想太多，就迅速地找到涵洞钻了进去。
到了城里，锟可不敢这么张扬了，往年就算有结界和黑夜做掩护在特定的日子里，经过长安都得小心翼翼的，现在什么可以隐蔽的都没有，哪个“百鬼”敢在人类面前暴露自己？坤小心谨慎地把自己埋入碧绿的河水中，避过沿途所见船只和行人的目光。却不想这条河道的尽头，竟是个不知名的大户人家的后院池塘。

没错，他迷路了，更要命的是，他还出不去了。原先闯入的涵洞此刻居然牢牢地封上了闸像是故意等着他似的。锟慌张得一遍遍撞向铁链与木板钉咬成的巨大阀门，双臂上的鳞片逐渐于血肉模糊在一起，周围黯蓝的湖水中染上了一团似有若无的血雾。
“涵门那边什么情况？这么响！”
“该不会是进贼了吧？走！去瞧瞧！”侍卫的声音忽然回荡在偌大的湖中，锟警觉得回头一瞥，霎时打了个旋儿前进湖底最深处的淤泥去了。这湖底可没有上层湖水那么清澈，大片迷蒙的污泥悬浮着糊烂在水中，整个湖底里还充斥着各种奇怪的人类玩意儿。
锟这时也没了心情抱怨，只管一头扎进湖底的混沌里去，顿时，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找到了吗？”
刘印铂询问着面前的黑影，黑影只是摇摇头，拿出一块青色的玉石递给刘印铂。刘印铂接过玉石，端详了一下，皱着眉头道：“锟这家伙，从不认真听我说话。”
他站起身，披上了一旁的裘袍，叫唤着：“小讹，带齐东西，我们要出去了。”
长安冶炼大家段风快急疯了，他的宝贝女儿不知怎么一连几天高烧不退，今天早上更是昏了过去。“京城里的大夫真是吃他娘白饭的！一个个连脉都不把就掉头跑得跟兔崽子似的！庸医！无能！混账！”段风狠狠地给桌子来上一掌，，什么杯碟碗盏全飞将起来，“啪”的几下就碎作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