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5)

“……我要去当兵了。”
她没有回应，只是把头埋进怀里，一声一声的哭。
“能不能不去……”，扬子俯望着阿风那双哭红了的眸子，又不忍地转而默默注视前方不远处的小石子，“阿风，你相信我，我会回来的！”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啊！”阿风将他抱得更紧了。
山风在林间吹荡，出发的日子近了。
这一天没有太阳，下了雨，出现了彩虹。扬子背上行李，准备下山，阿风站在村口与他做最后的告别。“扬子，要活着回来，到了那，你就写信回来，一封给爹娘，一封给我，知道了么？”扬子嘴角上扬，点点头。阿风哭了，捂住嘴跑到他面前，凑到他耳边，轻轻地说，“等你回来了，我就给你当老婆，好么？”扬子愣住，阿风又哭着问了句好么，他才猛的点头，连连叫“好！好——”阿风的泪水沾湿了扬子的藏青色大衫，沾湿了山风……
十六岁的少年离开了大山，离开了山风，留下了永远的思念和与女孩的约定。
阿风每月都能收到扬子寄来的信，信上总说他过得很好，在部队里有饭吃，阿风也写信给他说要活着回来，打不过就跑，不要硬拼……

年轻的女孩长发飘飘，又有杨柳依依般的情丝，如山风般延绵不绝。
风轻柔地在小镇中吹拂，过了四季，游遍田野，散乱入各地，又末了泪水，映出往昔。阿风静谧地眺望着山的那边，仿佛能看得见战争，仿佛看得见扬子。
思念传得愈来愈远，随着战争进行的脚步，国家形势也愈演愈烈。子弹在扬子头上窜过，满天的灰土，如碎星般坠入被血染红的土地，河流染了红，草木沾了血，日与月满是血液，血液中人们在相互争斗，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下，一个个亡魂出生，藏青色大衫浮在血液的河中，满是弹孔……
死讯不久便传回了村子，它先是跨过雪山峻岭，又蹚过长江黄河，再次穿过荆棘丛林，最后才随风入耳。入的不是别人，正是杨子他爹娘。
小院添了几分惨白，到处挂满了白巾，大门敞开着，生怕拦住化为鬼魂回家的扬子。他爹娘哭成了泪人，坚实的脸庞也消瘦了不少，毕竟白发送黑发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的，只有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惨剧才会接连上演，为这本就残酷的世界再添满满的寒霜。
从叶嫂和扬子爹娘口中得知他的死后，阿风的心同样像被子弹击穿，眼泪成股滑下，眼角都是咸的。她成了风中的一具空壳，灵魂随风消逝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