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文学/短篇】老刘的四季(4)

作为小刘的发小，我曾经见过父子二人沉默着前后走在樟潭街边的场景，街边的窗户露出怯怯的光，伸向深夜的道路像一段灰心。
老刘的母亲早些年死了，他也被确诊为糖尿病。工厂用了个草率的理由辞退了他，妻子变得敏感强势，儿子不和他说话，
他说“我不是不想和我父亲说话，只是我从小习惯了对他沉默。我知道他过得并不快乐，我也感到难过。在很多个夜里，我会发现父亲一个人在阳台抽烟。但是第二天当我醒来，我又——”他不再说了，似乎有些拧巴。
草草散了酒局，我觉得小刘醉了。他就这么信脚走着，情思弥漫纷乱像城西那片漂浮着的炭黑、废气和油烟的天空，彻夜不眠的路灯将他的影子一盏盏彼此递交
（冬）
病床上的老刘无意间得知了母子两难的处境，他凝神望着病房单调苍白的天花板，久久不做声，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捱到了半夜，他找了个借口支开“轮班”的妻子，扯下手上的留置针，趿拉着拖鞋费劲地走出病房，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直到几天后，人们才在城西护城河打捞上一具穿着病号的尸体，就像一根被雪水泡胀的圆木，全身浮肿并且了无生气。

在那个雪花纷飞的日子里，老刘被冰冷而刺骨的水冻得嗷嗷直叫，声音听起来是紊乱而绝望的，临河窗户里的人们无法辨别它是来自人还是来自传说中的河鬼，甚至没有人敢于打开后窗朝河面张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