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气沉沉的劳伦叔叔（其二）(2)

这儿的穷人总是有一种超能力，能够清晰地分辨出自己人和外来人。
“老板，一碗面”
又是一位顾客，现在早过了午间餐点，本不该除了我这种闲职人员外的其他人来便是
“一碗面”
那个人进门，扫视了一番四周，一瘸一拐地走到另外一张桌上。
这里的人都很自卑却又在邻里间充满了穷人特有的骄傲。，我直勾勾地看着门外那黑的像是晚上的街道。只是舀着面汤发着呆
“又去哪里打工了？”
老板熟练舀起一碗，端了上来
这家店面本就不大，里面的容积刚刚好够四人两张桌，加上在厨余角落里时隐时现得蟑螂。
端着面蹲在门口吃可能是一件更好的选择。
“还能去哪，他妈又被黑中介坑了几十块钱”
“有的工作那不好的呐”
“那些老板叼毛扣，你又不是不知道，赚个几十万几百万，给我们就那点零头带我们去工地还要我们自己掏车费回来”
除了钱，这儿没有其他话题。关于尊严、关于兴趣、关于未来，这些都是奢侈品。
“今天赚了多少？”
“就八十”
“那不是好咯”
老板对他的态度显然比我更加热情，这令我这个外来人有些格格不入的尴尬

那个人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掏出老旧的手机，准备沉浸在充满诱惑的蓝白光中。
“小伙子，你脚怎么了？”
我身边的格罗索抬过头询问道，新进的年轻人总是充满好奇心
“早上给哈维尔公司干活的时候被钢筋砸了”
“那你怎么不去讨药费？”
老板又是一声嗤笑，而那人眼睛长得老大，一脸惊讶，
“讨了，对面给我五十块钱让我自己买药了”
“你都伤成这样了？才给五十？”
“啊？不然呢”
“执法局呢，你找警察啊？”
我把面绕道了调羹上，转了好几圈，塞入嘴巴里。黄汤在调羹的搅动下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我并不太在意这跟塑料似得味道汤，更关心底下大排是否真的存在
“要闹到那去，我下次打工谁还敢要”
格罗索有些愤愤不平，但很快面馆老板打了圆场
“好了好了——你跟外面的人说什么，他哪里晓得这些哦”
我不知道这句是对哪个人说的还是对打抱不平的格罗索说的。我用调羹晃荡了许久，
确信老板没加那流水线特产的廉价大排，尽管这碗面叫大排面
“这些人都是有一天吃一天的，你跟他说这个哪里说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