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下(2)

飞机尚未降落，张烨便被窗中浓烈的光流刺醒。城市中的虹光好似打翻在桌上的彩色糖浆，粘稠而缓慢地流淌着。
落地、下机、安检、入境……
日本一次次为外来者展示着自己的精密与压抑。
走出机场大厅，宽阔的街道上依旧奔流着滔滔的车流，张烨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こんにちは。どこに行くのですか？”司机问。
“東京桜草ホテル。”
司机点点头，一扭方向盘，自然地滑入了汹涌的车流之中。
一路无话，张烨很快便来到“樱草”酒店；下车、付款，司机忽而说，“日本へようこそ。”
张烨一愣，不禁露出一丝微笑，“ありがとう。”
拖着行李箱进入酒店，日本再次体现了它的高效，张烨很快便躺在了舒适的大床上，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刚热好的牛奶。
“东京啊……”张烨呆呆地望着窗外绚丽的虹光，喃喃自语；却又好像在对谁诉说。
日本著名作家夏目漱石曾说过，将“I love you”翻译成“我爱你”太过直白了，倒不如说“月色真美”。可在高楼林立、霓虹灯泛滥的东京夜空你是看不到月亮的，他只会照在有钱人的独栋别墅和那些心怀浪漫的人身上。

但张烨心里没有浪漫，他只是听某人说过，日本很适合埋葬些什么，比如某些故事，比如某个人。
潮水般的疲惫淹没了张烨，他闭上眼，沉沉的睡去。
语言是一架延展机，永远拉长感情。
——福楼拜
人为什么选择在白天劳作？
因为世界在白天醒来；因为人类畏惧黑暗。
西汉大儒贾谊曾在《鵩鸟赋》中说过，“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世界就是个大熔炉，要么精炼、要么湮灭。
张烨睁开了双眼，却没有起身。他沉默地望着窗中投下的阳光，脑中不知早思索什么。
人类终究花花似畏惧黑暗的，因而人类选择用沉睡和灯光来逃避心中的恐惧。
起床、洗漱。
张烨站在了车水马龙的到路边，感到了一丝迷茫。
从客观的角度去看东京，仿佛一个庞然巨大的熔炉，里面每分每秒都催化这无数个剧烈反应，时时刻刻都有人在升华、也有人悄然消失其中。
这个国家的勤奋让人生厌。
但是，日本以不可思议的包容性、滋养着一种淡雅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