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下(5)

“谢谢。”
“不用客气。”
有些古朴的轻轨电车冲开一路漫旋的樱花，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两个人。张烨望着湛蓝的天空出神，绘羽就坐在他身边局促地低着头，耳中只有电车运行的声音。
“我是初雪，飘落时寂静无声。”张烨忽然吟诵起不知名的诗句，“在遥远的时光彼岸，我曾闭着眼眸、悄悄许愿，希望有一天，能落入你的茶碗……”
“好孤独的诗啊。”
“所谓写诗，不过是把满腹牢骚编汇成文绉绉的句子，然后给别人看你有多空虚，还有多无聊。”
“可是，很痛苦啊……不写诗来表达的话。”
“有些痛注定要留在心里，写出来的话就不痛了……不痛了，很可能就会忘记了。”
“忘记了，不好吗？”
“忘记了，就不会那么痛了；可如果我忘记了，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记得了……所以我不想忘记，哪怕痛得生不如死，我也不想忘记。”
“那么你自己呢？那个结局那么唯美，可为什么没有你自己？”
张烨愣住了，因为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这么久了，苦恼着，歇斯底里着，痛苦着，不断挣扎的漫长时间——似乎这一切会在未来的某一瞬间得到回报。我们或许就是被那个瞬间迷住的，一种无可救药的生物吧。

“我不知道。”张烨说，“有些东西你知道你看了就会后悔，因为你看了便无法遗忘。”
“那为什么不去追寻呢？‘求则得之，寻则寻见’。”
“世界上多数的人，都是凡俗的人啊。你追着的东西，明知道不应该、知道最后都是一场空，可是还是忍不住要去追索。就这么追着、追着，得到了，又失去了。然后人就死了。 ”
“其他人呢？你难道不孤单吗？”
“‘人在哪里呢？沙漠里有些孤单。’”张烨扭过头看向绘羽，淡淡地说，“‘在人群里也会孤单的……’”
“可对小王子，太不公平了不是吗？”
“世界从不讲公平，活下去便是胜者。只有胜者才有资格与他人计较公不公平。”张烨忽然笑了笑，“至于小王子，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世界总有一天要交到成为国王的他的手中，但在那之前，他要尝遍世界的苦辣酸甜。”
“我不要。”绘羽倔强地摇了摇头，“如果小王子也要失去那些纯真美好的东西，那么我宁愿他不要长大。”
“谁也不想要这样的结局。可是啊，人类怎么能违逆时光的洪流呢？我们终究还是要长大的，要和过去的向往、过去的天真、过去的无知，过去的日月星辰、阴晴雨雪一一告别。等身上的伤口纷纷结疤，再也触摸不到那些刺骨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