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山下(11)

绘羽找了一处无人的河岸，坐在茵茵的草地上，打开了那封信。
至上杉绘羽：
展信安。
很抱歉这样不辞而别。
人与人的相遇时常是是诗意的必然，但更多的只是美丽的意外。
而意外是没有结局的。
人们总喜欢将对一个人的好感定义为“爱”，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神圣纯洁的东西。
可是，什么是“爱”？
生物学家说，爱是人的脑垂体分泌的一种内啡肽；
文艺青年说，她挑起眼睛，看得我浑身美丽；
夏目漱石说，今夜月色真美；
茨威格说，只要能看到你的名字，那一天就是我的节日。
抛去如今大量充斥着市场的流水线作品不说，只看其中的佼佼者，例如淡淡愁绪的新海诚，例如萦绕在童年的《千与千寻》，例如崇尚唯美的王尔德，又如《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我们在其中看到大雨将一对背影浇成剪影，看到两个人十指相扣从天空飘落，看到蔷薇树的顶端依旧歌唱的灵魂，看到白色的玫瑰花瓣铺成的巨大背景。
但究其根本，我们看到的是美丽风景中无奈的离别，是顶着风勇敢前行的日子，是被鲜血染红的朦胧的死亡，是坠入深渊中无底的偏执。这就好像穿着浴衣吃着苹果糖的烟火大会，随着尖锐的爆鸣声在靛蓝色的天空中绽开绚丽的烟花，我们总被烟花那或美或哀的一刻所感染，却不知道我们距离“爱”本身，还隔着不知多厚的人群。

所以那些美好的祈愿都成了非分的念想，化作带着倒钩的锁链捆在心上，每一次跳动都是痛苦的极刑。
那真正横亘在我们面前，是庞然巨大的人生；没有开始，便不会迎来悲伤的结局。
我知道你对我的故事很好奇，但悲伤的故事都是精神的鸦片，我们为此痛苦流泪却又好像欲罢不能；它除了不幸带不来任何东西。
最后，该说些什么呢？既然不会再见，就不说再见了吧。
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夕阳鸟外，秋风原上，目断四天垂。
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
张烨留
2017年12月20日